1 ) 《不死鸟》:奈莉的「归来」与「死去」
「强尼!」
奈莉喊了一声,转身就跑出了「不死鸟」俱乐部。她既希望与丈夫团聚,但又害怕丈夫认不出她。在集中营里,奈莉的脸被酷刑折磨至粉碎性骨折,二战结束后在同为犹太人的好友莱娜的帮助下,她幸运地回到了柏林,还成功接受了整容手术。只是对比往日的照片,现在的她已然面目全非。
对这几年德国电影稍有了解的人应该不会对饰演奈莉和强尼的演员感到陌生。尼娜·霍斯、罗纳尔德·策尔菲尔德,曾在《芭芭拉》中有过精彩的演出,并且两部影片的导演也是同一个人——克里斯蒂安·佩措尔德。
上世纪九十年代末,德国诞生了「柏林学派」。这批导演的创作旨趣直指德国的历史问题以及社会现实,新人和新作辈出,并作为当代德国「作者电影」的典范享誉德国内外。前些年看过的一部《啊,男孩》(影评参见《啊!男孩》:文青尼克的一天)便是出自该学派成员扬·奥勒·格斯特之手。而克里斯蒂安·佩措尔德更是堪称柏林学派的领军人物,甚至被誉为「德国如今最好的导演」、「德国影坛美学和艺术的航标性人物」。由此可见,在德国作者电影的票房经常超不过十万欧元的背景下,以佩措尔德为代表的柏林学派导演及其现实主义作品的内在价值和意义是不言自明的。
佩措尔德比较出名的作品有四部,07年的《耶拉》和08年的《耶里肖》连续描写了两德统一后德国东部那些因「统一」而受损的群体,并借他们的生存悲剧揭开了历史教科书和政治家功劳簿上「德国统一」的另一面;12年的《芭芭拉》(多年前看过,值得重温,有时间会详写一篇影评)定位于八十年代的东德,与一度名声大噪的《窃听风云》不同,在以西方视角解构时代之外加入了另一种理性的见地;而上映于14年的《不死鸟》则将时光拨回到1945年的德国,同时依然因循佩措尔德一贯的风格,避开宏大叙事,用小人物的人生况味来剖析历史、状摹人性。
最近十多二十年,欧洲对二战的反思进入了一种广泛清算战时各国助纣为虐的「次生罪」的阶段,其中「背叛和出卖」是个重要的反思范畴。对勤于思考社会和人文关怀的德意志民族而言更是如此,《不死鸟》亦是这个语境下的产物。奈莉心心念念的丈夫强尼居然是个无耻的背叛者。当年在纳粹的恐怖高压下,强尼出卖了身为犹太人的妻子,还在暗中办理了离婚手续。而战争结束后,当他看到身材体型相仿、只是面孔不一样的奈莉时,又企图让她假冒自己的妻子,上演一出「奈莉归来」的骗局,用以领取亡妻所继承的巨额遗产。
影片是在奈莉破镜重圆的迷梦逐步碎裂的过程中推进的。强尼为了可耻的目的,用一笔两万美金的酬劳为诱饵说服奈莉「合作」,并对她进行全方位的「包装」,比如让她模仿妻子的笔迹、试穿妻子的衣服和鞋子。而奈莉起初为了留在丈夫身边,答应配合这出骗局。她满心盼望着当丈夫看到自己那么快就学会了笔迹、看到鞋子竟然那么合脚时能够意识到面前的这个女人就是「亡妻」,甚至在好友莱娜告诉她丈夫出卖她的真相后仍然拒绝相信,还千方百计地为丈夫的行为找借口来自我安慰。直到莱娜饮弹自尽,奈莉才在遗书中看到了强尼早已办理过离婚手续的证据。
如果说本片的表象——强尼先背叛妻子、后炮制骗局妄图取财不义——是人性和道德的堕落,那么深层影射的则是1945年二战结束后德国社会的政治无耻。当奈莉(犹太人)从集中营死里逃生后,面对强尼(德国)这一具体和形而上的罪犯时,对方却只对「昔日的奈莉」感兴趣,只想霸占她的遗产、利用她来开始新的生活、且拒绝和她相认的所有机会。事实上,霸占被迫害犹太人的财产至今仍是德国应当忏悔与反省的公案。影片中有个桥段令人印象深刻,奈莉提醒强尼,我们的那些好友会不会问我在集中营经历了些什么?强尼断然答道:「不会,没人对那个感兴趣!」可见这一出政治寓言是对德国人战时和战后双重背叛的谴责,更是导演对当前德国和欧洲出现「宽容和原谅」话语的彻底回绝。
一直以来,精致克制的镜头、巧妙并符合逻辑的情节始终是佩措尔德叙事功力的体现。前者在本片中表现得淋漓尽致,而个人感觉在后者方面却略有瑕疵。其一是莱娜这一角色,其设计的初衷应当是用来反衬奈莉的不觉悟。作为在犹太人事务所的工作人员,莱娜目睹了大量的死亡、失去和背叛,对德国已不再留恋,一再劝说奈莉同她一起移居海法或者特拉维夫(当时以色列还未立国,这两个地方仍属于巴勒斯坦)开创新生活。但奈莉对丈夫不切实际的憧憬令莱娜大失所望、愤而自杀,这一行为显然有些不太真实。其二是奈莉的整容似乎只让自己和强尼感到陌生,其余诸如曾经的房东抑或好友都几乎是在第一眼就认出了奈莉,这在逻辑上也有点说不过去。
影片的末尾殊为精彩,奈莉突然提出想让强尼为自己伴奏一曲。两人在战前一个是歌手,一个是钢琴师。片中多次出现的犹太作曲家库尔特·魏尔的《喃喃低语》再度响起:「……爱情就像火花,终消失于黑暗,转眼即逝,转眼即逝。无论我去何处又如何挽留,那明天,分离的明天终会来临,转眼即逝,转眼即逝。一生如此漫长,爱情却这样短暂,真爱值千金却敌不过时间侵蚀。亲爱的,我们相见太晚太晚,帷幕即将落下,所有终将过去,转眼即逝,转眼即逝。」随着奈莉越来越动听的歌喉,强尼猛地看到她衣袖下露出的小臂,赫然刻着集中营里的编号。
唱罢,奈莉飘然而去。这一刻,她终于是「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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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52
虽然内莉换了一张脸,但生活并没有重新开始,她不断地被卷入过去。即便真相是如此残酷:强尼早已与她离婚,强尼根本不爱她,强尼只想通过她获得遗产。但她对此无动于衷,她愿意当一枚棋子,被强尼指使。莱内的自杀没有警醒她,因为爱的力量已经超越了一切。或许,我们可以设想:当初正是强尼的爱,让她度过了集中营地狱般的日子,正是为了再见到强尼,她接受了换脸的决定。
强尼的醒悟在最后一刻点出。那是通过内莉手上的编号,他知道这个女人是从集中营出来的;他也联想到了她的笔迹与内莉如出一辙;她唱的《Speak Low》与内莉如此神似。他已经不能再欺骗自己了,她就是内莉。他自己向她暴露的心机,其实她一直都清楚,只是没有戳穿。他的后悔与自责,通过演奏的骤停表达出来。
如果我们无法直面真相,而是活在幻想之中,“换脸”也不能为我们带来新生活。就像那些被压抑进潜意识的邪恶观念,将不断地回来造访我们。同样,如果我们不去反思纳粹的残暴行径,一味地将历史划进推虚空,阴影将一直伴随我们。隐藏与自我蒙蔽终将失败,而这点早已由弗洛伊德指出。
我们也知道,那些从集中营回来的人带着心灵创伤与精神扭曲,必须自我欺骗才能重新生活下去。他们将过去所遭受的折磨压抑进潜意识,无视现实之残酷,他们借由想象来获得安全感,而爱的无私或许是人的内心最安全的港湾。而莱内因为看不到希望而放弃了生命。而这些,强尼是不会懂的。
影片一开始响起的Jazz小曲,来自于Miles Davis最经典的专辑《Kind of Blue》(1959)中《So What》的一小段前奏,在影片中不断响起,也以此收尾。莱尼所唱的《Speak Low》是德裔犹太作曲家Kurt Weill的作品。“Time is so old and love so brief.Love is pure gold and time a thief.We''re late, darling, we''re late.everything ends too soon, too soon。”
3 ) 从地狱中幸存,却在人间不幸(附speaklow信息)
电影用了一个荒诞的剧情,讲述了一个从集中营吃尽苦头后生还的女人寻找丈夫的故事。
在外人看来,能够从集中营幸存下来已是非常幸运。既然已经受到命运的眷顾,就更应珍惜生命,远离暴风圈,忘掉过去的背叛和残酷对待,开始新的生活。女主悲惨地在集中营失去了昔日的容颜,但在好友和整形医生的眼里,这却也是脱胎换骨,选择新面貌重新开始的好机会。
但女主不这么想。她不要新生活,听不进好友和医生的劝,固执地要求医生“整成自己以前的样子”,只是因为她要用自己的脸来找回自己的丈夫。
外人终究是外人,他们不会懂得,是什么支撑着一个弱女子挨过那些恐怖的日子。没有过去的美好回忆,她不可能坚持下来;那是她痛苦岁月中的全部希望。所以当她生还后,才会如此执着地找回强尼,即使她被粗鲁对待,即使她知道强尼对她财产的觊觎,她还是相信着他内心的某处一定还深深地爱着自己。
丈夫代表的,是女主在被逮捕之前的惬意人生。女主要找回的与其说是丈夫,倒不如说是过去的自己。然而,丈夫早在厄运刚至时就背叛了女主,而直到女主出现时仍一心只想着要从她身上捞到好处。过去的爱人,女主以为过去曾经存在过的美好人生,终究是找不回来了。
死亡的路上,她拥有希望;生存的世界,却让她失望。电影的最后,当她经历了这一切荒谬,唱起那首speak low的时候,她已经明白,在丈夫身上是找不回自己的人生了。
她只能带着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继续走下去。从残忍的杀虐中幸存,却被人性的现实背叛,在脚下的人生路上,女主能够并肩为伴的,或许只有自己了。
另:片中留声机《speak low》版本的歌者是kurt weill,德国的作曲家。该版本在百度中可以搜到。
4 ) FIFF26丨DAY4《不死鸟》:死里逃生是偶然侥幸,修复旧颜是执着痴情
第26届法罗岛电影节第4个放映日为大家带来主竞赛单元的《不死鸟》,下面请看场刊影评人的评价了!
George
喜欢佩措尔德这个调调 不是历史性包装得很有诗意
Pincent
佩措尔德心理地理学情节剧的个体身份总指向了德国人、柏林人、犹太人的集体身份,电影即关于主体的丢失与过去幽魂的回荡...具备如Vertigo一般的与假扮相关的不确定性,即使是反复出现的歌曲旋律也是在让记忆更加可感知化一些,如何以情绪牵引是影片的关键。凤凰、重生的动作是被强调的,如佩措尔德总是强调那些拥抱的动作,就好像是爱存在的确凿证据,无论哪种形式的爱,似乎女主的美及其面孔、声音也是重要的,也是拯救与重建的关键。然而,太过规整的设计也让电影的魅力不够灵活及复杂。
一桶猫
文本层面还是很强的 非常直白地展现战争对人身体造成的巨大创伤和人性的虚伪 情感极度克制 尼娜·霍斯演的细节到位 喜欢这样的结尾
Joeyside
隐喻精彩,毁灭后的面容,被肢解的躯体,集中营中地狱般的境遇。如果说将整个德意志比作被毁容的女人,那么战后的国家变成了复仇的亡魂。蛇蝎美人是侵入历史肌理的代言,记忆从此被修改。
子夜无人
死里逃生是偶然侥幸,修复旧颜是执着痴情,扮演自己是一场骗局,歌声乍起是如梦初醒。寄托于男人去维系的希望,是通过裙子、发型、高跟鞋标识对一个女人的想象,但他可以不认识你,你却一定要认识你自己。佩措尔德用这部电影完成了对于旧柏林最好的告别,那片建立在伤痛、背叛、难辨之上的废墟就此远去,而后的《过境》《温蒂妮》开始,这座城市将迎来她全新的生命,一如这个女人的涅槃新生。
Run Erika Run
一则讲述死亡和重生的故事,女主被战争摧毁面容相当于死了一次,她凭借对寻找昔日爱人的执着又活过来了;找到丈夫后丈夫并未认出她,甚至把她当作占有钱财的工具,则是她的第二次死亡,在相处的过程中女主渐渐认清男人的真面目并掌握二人关系的主导权,最后一袭红衣唱罢离去,留下负心人在钢琴前错愕不已,则是完成了第二次涅槃重生。Phoenix是女主和爱人重逢的酒吧的名字,也是女主作为不死鸟重生的起点,巧妙点题。那个庄园女管家认出女主但是男主仍然没认出来的情节让人想起徐静蕾的《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老管家的那句“早啊,小姐”。
约克纳帕塔法
伴奏跌落时,沉寂的歌声自有千钧之力。
#FIFF26#第3日的场刊将于稍后释出,请大家拭目以待了。
5 ) 《不死鸟》:多么痛的领悟
(芷宁写于2015年6月4日)
人们都愿意歌咏爱情的美好,不愿把其视为一种折磨,在很多时候,让一颗饱经风霜的心,始终无法平息并难以忘却的,也恰恰是这磨人的爱情。如果那份爱因遭遇极端的困境而掺杂着生死与背叛、私心与贪念时,那么想要告别过去,必然经历痛苦的涅槃重生。德国影片《不死鸟(Phoenix)》中女主人公奈丽最终的痛悟,却也因可怕的战争和灭绝人性集中营的背景,而显得格外凄厉凛冽,繁复的人性和美好的爱情,在大难临头时,都更显其本质。
喜欢克利斯蒂安·佩措尔德执导、女演员尼娜·霍斯主演的影片《芭芭拉》的观众,或许也会喜欢这部由两人再度联手合作的《不死鸟》,可以说,在很多层面上,这两部电影都显示出了一脉相承的特点。
就表现形式而言,《不死鸟》和《芭芭拉》都有着同样冷寂沉稳的风格,叙事克制内敛,画面构图干净,只在色彩上,《不死鸟》比《芭芭拉》多些红色和黄色,似乎在第一印象中给了观众那么点暖意,但那点暖意在影片所涵盖的特殊时代背景下,反而显得孤独而凄清。就女主人公的特质而言,不论芭芭拉,还是奈丽,都是因对情感和自由有着坚韧诉求而面临着矛盾纠葛的形象。就故事的时间背景而言,两者都是有着无法磨灭伤痛的大时代背景。就主演表演而言,表演功底深厚的尼娜·霍斯两次都将女主人公的内心戏拿捏得准确到位,而且十分动人。
如上所述,这部《不死鸟》在剧情架构上也采用了大时代背景下人物命运兜转起落的惯常路数,但依旧没有过度渲染时代背景,将格局设置得比较小,二战的满目疮痍和无法忽视的战争后遗症,被一个从集中营里幸存的犹太女人奈丽所代表着,她十分侥幸地活了下来,可活下来的她又是不幸的,她似乎还是她,可又似乎已经不是她,一张新的面孔该如何重拾往日的身份和情感,面目全非的奈丽在面目全非的战后城市里寻找着自我,寻找着过去,寻找着失散的丈夫,也寻找关于爱和人性的答案。
在友人莱尼看来,集中营里脸部受重创的奈丽在幸运存活下来后,有机会获得新的面孔新的名字,可以告别过去,开始一段崭新的生活,就像犹太人想要复国的所在地以色列一样,莱尼也积极邀约奈丽前往以色列生活。然而,对奈丽而言,现在的她放不下过去,没有过去的身份将无法构建现在的她,没有过去的情感,也拼凑不成一个完整的她,她不能在面容支离破碎后,还把往昔曾经美好的时光都遗忘,何况,她的爱情和回忆是支撑着她度过集中营岁月的稻草,叫她如何舍弃得掉。
然而战争毁了一切,在城市的废墟上,奈丽无法构建自我以及过去的生活,终于找到的丈夫强尼也相对已不识,却还觊觎“亡妻”的丰厚遗产,甚至让“萍水相逢”的奈丽扮演“亡妻”,并策划着她以从集中营里归来的样子出现在众人面前。关于从集中营里幸存的人将以何种模样示众,一直顺从着强尼的奈丽终于反驳了,她因为历经炼狱而表达真实,而强尼却只想给出一个人们想象中的归来模样,此时几近难言的奈丽不得不辨识出了强尼的本质,“自私不是按照一个人自己所想的生活,而是要求别人按照自己所想的那样生活。”(语自奥斯卡·王尔德)
真相往往只有一个,真相往往也很残酷,奈丽终于还是知道自己的被捕始末以及婚姻现状,她那看似静默压抑的外表,已然流露着内心的排山倒海和艰难痛悟,“我没法儿回到昨天了,因为那时候我是个不同的人”(语自刘易斯·卡罗尔),同样,强尼也是个不同的人了,他不再是浪漫的钢琴家,不再是可靠的丈夫,战争异化了很多人,在残酷里,爱情只是个可笑的传说。
影片有个耐人寻味的结尾,在奈丽的歌声中,似乎昨日重现,但事实上,一切早已崩塌倾颓,爱与人性的考验都已交出了不完美的答卷。片尾那首起到画龙点睛作用的歌曲叫做《Speak Low》,作曲家Kurt Weill的德裔犹太人的身份,似乎和这部影片也有着特别的吻合,《Speak Low》的曲调沉绵哀恸,歌词内容令人叹惋:“Time is so old and love so brief/Love is pure gold and time a thief/We''re late,darling,we''re late/everything ends too soon,too soon”。
(杂志约稿)
6 ) 《不死鸟》
克利斯蒂安·佩措尔德 Christian Petzold电影越来越“好看”了,和前作《芭芭拉》一样很好的利用了大时代,却没有过度渲染背景,最终关于人性的纠葛显然更加普世。结尾设置很棒!
御用尼娜·霍斯 Nina Hoss仍旧无可挑剔,在导演作品中已开始逐渐呈现可观的角色谱,如果要说佩措尔德最终能被影迷乃至影史记住,最大可能性就是霍斯所饰演的一系列在对爱与自由追求路上面临矛盾选择的女性形象。这节奏就是冲着下一个德国银幕女神去的,德国真心很久没出了。
2021-2-28重看。废墟中重逢的黑夜掩盖了直面过去的怯懦和羞愧,在柏林街头沉重迷暗的光线里,他们心照不宣地相约着圆一个谎,妄图以身份的重建粉饰所有伤痛都不曾存在;扮演过去的自己犹如面对历史的幽灵,如何说服自己一切均未发生?内莉与莱娜是典型的两类战后幸存者,一个潜入虚假回忆逃避眼前疮痍,一个 “与其面对周遭的生灵,我更愿意走向死亡。”(再次想到莱维以及他书写的劫后余生)一切都太晚了,战争腐蚀了爱情,时间偷走了信任,你背叛了我。《speak low》心碎又动人,“love is spark,lost in dark.”不死鸟再次重生了。
Speak Low
二战背景下的细腻刻画,甚至连荒诞的情节都变成了细水长流,内莉就是不死鸟,涅槃重生三次,从面容到精神,层次感被描写得很棒,而最后的一曲Speak Low更是升华全片,两位主角的表演都值得细细品味。
真是莫大的讽刺,丈夫没能从日常、笔迹、拥抱、亲吻中认出日夜相伴的妻子,却在最后从特有的编号中认出了奈莉,苦难与折磨并没有毁了奈莉,是爱,击垮了她。
4 l 总体不如《芭芭拉》,但女主演太美,美在创伤后的节制而忠贞。被告发可原谅,男人贪婪可原谅,集中营、毁容与流离失所都击不垮她,唯有爱情遭背叛才让她崩溃。全片披着希区柯克Vertigo的悬疑外套,有着《吾栖之肤》般小神秘的质地,但和《归来》涉入历史aftermath的方式一样面临记忆伦理的拷问。
她唱出了最令人心碎的一版《Speak Low》,爱情再闪耀,也逃不过时间这个窃贼。这是波伏娃所说的那样的时代,需要很多勇气和爱,才会相信生命胜过死亡。
如许多佩措尔德的作品一样,《不死鸟》的剧情发生在被艺术架空了的时空里,它不是现实,却与一切伟大艺术作品一样无比真实。这便是战后德国真空一样的”当下“时空层,过去一片狼藉,未来遥遥无期。死了一次的女主角希望通过外貌的复原来回归她过去的身份,而以男主为代表的德国人则用遗忘而试图径直走向未来。到了最后,女主的tomorrow is here,而男主则被留在了过去的地狱里受到良心拷问。这就是电影里终极的分裂。
在那种年代,你可以为理想而死,也可以为生活而苟且偷生。重要的是在发现真相的丑恶与讽刺之后,依然懂得原谅,依然有勇气对爱追求和坚守。否则你的内心依然被关在集中营。
作为音乐家,不认得脸,声音总要认得出来吧,丝毫没怀疑过,以前结的塑料婚?
电影开场13分钟,女主角才露出“脸”,她说“我不再是我了”,然后她去找我,结果我从未存在。毁坏、迫害、欺骗、遗忘、辜负,都压在这张脸上,电影举重若轻地讲完人间的凉薄,一首甜蜜情歌结尾,给跪,太会拍了。
圆润地将原可能有的戾气和苦难滤掉,这次的细节把握显然更加到位。布光置景现上世纪经典风味,带些许表现主义意味。仍然从细微处切入,政治背景是成包裹状的,只等随着一曲speak low散去。最狗血的不能相认,其实换个角度想可能是不愿直面的人之本性。一曲难忘,又是一次漂亮的收尾!
巴巴拉是体质冲突,这是种族(纳粹与犹太人)冲突下的道德评判
Petzold在叙事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传说中会讲故事的文艺青年(鼓掌!),对女人心的把握赶上成濑了都。重要的是感情,至于真相什么的根本无关紧要。|这部没有监视器但树林中有偷窥视角,以及他服装师是不是没换过,已经至少三部里见过nina穿棕+蓝了 @HKIFF
这片其实也可以叫“模仿游戏”。
我也脸盲,一直以为封面是于佩尔才找来看的。
这是怎样一种隐忍和悲怆。她竭尽全力想回到从前,可到最后发现一切只是虚妄的幻想和谎言。不知情的丈夫训练她像一切从没发生过一样,可是经历的这种种生死和磨难怎么可能抹去。故事徐徐展开,大背景下的小格局,难忘莱尼那句话:与其活着我更想一了百了。最后真相大白,不知丈夫是忏悔还是羞愧
有一个比较聪明的做法就是注入情感,这个故事用惊悚片的拍法和节奏,就可以看出来情节逻辑上有多么愚蠢,但是依赖于尼娜霍斯的表演,这完全变成了一个高级的情感故事,在角色设置上她的表演甚至都不用做加法,而是做减法,一是整容,而是心境的外化。这样做的弊端就是在单薄的情节线上时容易显得拖沓,而佩措尔德的电影有时没有别的东西来填补整个影片的世界观,也许别人有新现实主义,他就是新童话主义吧。
不管故事多不合理,只要结尾足够煽情
爱到飞蛾扑火,是种堕落,谁喜欢天天把折磨当享受;可是为情奉献,让我觉得,自己是骄傲的伟大的。爱到飞蛾扑火,是很伤痛,我只是相信人总会被感动;你为什么就是,不能爱我,像我那么深的爱你为什么。女主角的表演让我想起张曼玉,《清洁》里留下最后一首歌,之后就此息影再无留恋。
电影结束时,我发现自己在喘气,在最后一分钟里我忘了呼吸。友邻路西法尔短评说得真好:"真伪不以甘苦为转移即是记忆的底线"。背叛者经常是怯懦的,只能往前看。只能弃苦思甜。没有勇气相信他人能够原谅自己。真实因此远离他们。真正的幸福和平安也因此远离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