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气层消失

    看了1989年<大气层消失>和1985年的<红衣少女>,仿佛便一下子回到童年期.对于大人的种种恐惧,害怕,自卑,仰视,崇拜.同学和老师所带来的种种压抑与伤害浮现在眼前.
      以至于现在来看十多年前看过的电影,感觉仍然那么相似.对片中的主人公,怀有特殊的敬畏和害怕感.或者说,片中主人公再次被我移情.

据冯小宁说，这部电影的预算只有40几万。

之所以说它是中国最好的科幻片，是因为我悲哀地发现，中国根本拍不出科幻片。然而，中国真的缺乏想像力吗？缺乏剧本吗？其实，关注科幻世界的读者会发现，很多的故事，稍加整理，就可以变成绝好的剧本。还有我一直YY的上海堡垒，如果可以拍成电影……虽然这是部披这科幻外皮的言情小说，但效果也很好。

不过问题是，我们好像真的没有那么多钱可以砸在一部前途未卜受众未定的科幻片上。钱，应该是中国科幻片的最后一道瓶颈。

所以我非常佩服20年前能够有如此足够思想深度的冯小宁，这是他送给所有出生在80年代的孩子们的一个无比丰厚的礼物。那只死蚂蚁，那个放大镜，葛优嘴里的那句“我不能让所有人头上都顶一块铅板吧”，还有那个化工厂偷跑出来的女人，那个奋死去关闭阀门却没有成功的男人。那条狗和那只猫。那个拥有一天时间可以听懂所有动物语言的海力布一样的孩子。

你们是我们的英雄。
你们让我在10岁的时候，面对这个无辜的世界和我可怕的同类，战栗。

现在是2015年12月2日，雾霾渐渐散去。

但昨天早上醒来，被窗外的天气吓到了。

灰蒙蒙的天空，能见度不到150米，明明是早上却像是黄昏，在空气中暴露超过10分钟就觉得胸闷，或者咳嗽，这种天气总是让人想起生化危机，世界末日。

朋友圈，特别是北京的朋友，一片哀叹，都不发“12月你好”“12月对我好点”了，因为看看PM 2.5浓度，并不相信这个怪兽都市能对我们有多好。

我想起很小时候看过的一部电影，末日场景里，也是这样的景象。虽然剧情已经记不太清楚，但是那种恐怖的气氛一直留在我的记忆里，每逢雾霾天就会启动。

你记不记得里面有个能听懂动物话的小孩？或者臭氧层破了？一只白色的会说话的猫，一只咬着火把的狗？要不然是那辆爆炸的毒气车，蔓延的毒气？总有一个细节能唤起你小时候的噩梦。没看过的人，我强烈建议你去找来看看，这片子现在看也很前卫。

那部电影就是《大气层消失》。

一个偶然事件，导致一连串的巧合。抢劫银行的罪犯登上火车跑路，导致火车落下三节 “氯化烃”液罐车，偷猎山林的盗贼去偷汽油，引发毒气泄漏，导致臭氧层破洞扩大，过量紫外线即将消灭人类和地球。

一环扣一环，走向灾难的结果，就像电影里提到的抽烟、尾气，一个个不起眼的细节，最终会导致臭氧层消失，地球毁灭。

但这不是一部天真无邪的环保科教片。

毒气泄漏，偷油的人和前来制止的守铁路大爷口吐白沫倒地；失去森林家园的黑熊拒绝帮助人类，狂笑着，“谁也跑不掉，太阳会杀死所有的生命，哈哈哈哈哈哈！”
偷林贼当着小孩的面打死和他对话的野鹿；抢劫银行的女人为了不被举报，故意隐瞒了湿口罩并不能隔绝毒气的事实，间接害死了良心发现的偷林贼；女人最终卡在油罐车里死去，镜头给了她鲜血淋漓的大腿两次特写。

令人印象深刻的不是太阳出现黑点之后，主角小孩儿能听懂动物的话，而是人类在危险来临时毫无知觉，动物们在人类面临灾难的时候拒绝救助，“都是你们的贪婪，毁灭了我们的家园，反正都要死，一起死吧”，它们说。

我真不知道这部片子当年怎么过审，又怎么登上儿童频道的。对，这是一部儿童片。

这部“儿童电影”虽然最后以一个看似圆满的得救结尾，却始终充满一种悲怆的意味。

导演不吝展示社会的各种阴暗面、人性的自私和贪婪，通过动物的控诉来倾诉对人类的憎恨，这种憎恨在他给予两个反派主角女人和偷伐森林的男人残忍结局中展示得淋漓尽致，甚至最终安排拯救人类和地球的角色也不是人类而是一只狗。

这是一个好本子，导演的叙事也毫无问题，我都能想象好莱坞会怎么拍这部片。一个平凡的少年，某一天拥有了神奇的能力，偶然发现世界即将陷入史无前例的危机，他毅然挺身挽救了世界，但最后不动声色地回到日常生活中。是不是很熟悉的故事梗概？对，这本身就是一个大家耳熟能详的超级英雄设定。

但是导演冯小宁没有这么拍，这部电影，没有个人英雄主义，没有鲜花掌声，没有人们彻底的幡然悔悟，没有好人有好报改邪归正的恶人也有好报，只有克制的悲怆的展示，所谓的英雄小主人公不是勇救森林大火的赖宁，也不是打怪兽的奥特曼蜘蛛侠钢铁侠，他只是一条线索，把故事串联起来。

“阿姨阿姨，臭氧层漏了！”
“臭，臭什么？多少钱一斤啊！”
“是大气层！”
“大气层跟我有什么关系啊！”

“你不能这么走了，臭氧层烧光了，大家都得死，你也一样！”
“不，我能活！我可以出国去，这儿臭氧层烧穿了，可是地球上总有没烧穿的地方。”
“可是早晚会都烧穿，太阳会杀死地球上所有的生命。”
“不，我不管，杀死全世界的生命还有几年，有几年能活，我就活几年，我要活着！”
“可是消灭了这个污染源人们都能活。”
“你以为消灭这个污染源人们就能得救了，人们还会制造千千万万的污染源。如果全人类都得一起死的话，那谁也别怨，那是人类自找的。”

那时候还年轻的葛大爷对补妆的同事说：“别用那玩意儿，化妆品有毒。”
小姑娘回答：“空气还有毒呢，你不呼吸了。”

一语成谶。

影片的开头，人类第一次核试验，大兴安岭火灾，印度博帕尔毒气泄漏事件，苏联切尔诺贝利核电站爆炸，波斯湾油轮泄露，灾难和孩子单纯的笑脸交替出现。

影片的结尾，伴随着学堂里作文的朗读，“我爱我们的天空，我爱我们的山川，我爱我们的大地，我爱我们的海洋”，黑烟侵袭的天空、被砍伐的森林、垃圾山、污染的河流，依次展现。这不是黑色幽默，这是现实。

“这个世界上，哪儿能找到一个平平静静的地儿？”导演借女人之口反复提问，但是他也没有答案，小孩儿疑惑地睁大眼睛看着她。君子无法独善自身，人和万物枝蔓相连。

今天，朋友圈里有人分享了假装在纽约那篇《美国网友这样评论雾霾》，一直在我脑海里萦绕不去的是“最让我震惊的是，人们戴上口罩去对抗污染，而不是去坚持要求更干净的空气。他们真的戴上了口罩。”

而曾经引起巨大争议的《穹顶之下》早已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中，当年最让我震惊的是主战场迅速从雾霾之害转移到了声讨制作者柴静。

在这令人心悸又胸闷的晚上，我却不合时宜地想起这部久远的“儿童环保科教电影”，一部披着环保外衣的cult片。臭氧层破洞，人们为挣钱忙碌对此不屑一顾；避免混乱，有关部门封锁消息；动物不愿帮助人类，因为憎恨人类自相残杀破坏环境宁愿同归于尽。鲜血和毒气曾经在很长一段时间是我噩梦的碎片，那时候我还不懂，如今面对窗外夜幕下掩埋的雾霾，噩梦成真，我依然手足无措。

这部电影1989年拍摄，1990年上映，25年过去了，我没有看到情况有什么不同，唯一的不同大概是连这样的国产电影都消失了。

冯小宁这辈子最好的电影了 此后拍的战争片一步比一步傻气 完全比不上三毛从军记将荒诞上升到讽刺的高度 完全是在胡闹

这部电影小时候看时，确实被吓得够呛。心里一直在嘀咕，如果真的有一天大气层消失了，我岂不是还没享受美好的人生就死掉了嘛。在电影里，小主演很卖力，每每当他严肃地皱起眉头时，我就知道，问题很严峻很严重。葛优好像在这部电影里饰演了一个科学家，可是戏份好像不太多。电影里的诸多动物演员都很可爱，尤其是那条会说话的鱼。电影最后似乎也是动物帮助人类拯救了地球和所有生命，这样的电影现在看可能也很有趣。这也算是我国少有的科幻题材的电影了，似乎那时流行过一阵拍摄这样的半儿童半科教半科幻的电影风潮，现在这风潮早已经销声匿迹，这也让一众从小看这样片子长大的我们，想看科幻片只能望向西方。
          2010年2月2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