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丽丝(Emilie Piponnier 饰)拥有着人人羡慕的生活,和丈夫感情稳定恩爱有加,孩子可爱乖巧常伴膝下。某日,她像往常一样刷卡购物消费之时,竟然被告知信用卡因为欠费而被锁定了。直到此时,爱丽丝才发现自己的美丽人生梦在很久之前就破灭了,丈夫不仅将他们的积蓄挥霍一空,而且还是花在了应召女郎的身上。这个男人选择了抛妻弃子,还顺手卷走了曾经充斥着一家人欢声笑语的公寓。霎时间,爱丽丝失去了所有,面临流落街头的窘境。
追寻着丈夫留下的线索,爱丽丝来到了夜总会,想看一看究竟是怎样的女人害得自己落得现在这般下场,哪知道,在夜总会里,爱丽丝竟然发现了生活的新希望,她竟然顺势也成为了坐镇其中的应召女郎。
马丁·斯科塞斯,罗伯特·德尼罗,阿尔·帕西诺,乔·佩西,每一个名字都是那么如雷贯耳。如果你是黑帮片爱好者,听到年近耄耋的四位合作了一部电影,是不是会戳心肝儿得兴奋?
没错,马丁·斯科塞斯又杀回来了!
他携着这三位国宝级演员,给观众带来了又一部黑帮史诗——《爱尔兰人》。本片此前在北美小规模院线上映已获得了超高的口碑,上周,《爱尔兰人》在Netflix全网上线了。作为年度最重量级电影之一,你一定不能错过。
影片随着The Five Satins的《In the still of the night》摇曳的歌曲慢慢响起,年迈的弗兰克(德尼罗 饰)坐在养老院里,像幽灵回望一生一般,平静地叙述起他步入黑道后血雨腥风的故事……
本片用两层闪回串起了三个时间段,即壮年时期初入黑帮,中年时如日中天,和老年时孤身一人的弗兰克。从多重维度来说,这样的剧情设定不得不让人联想到了斯科塞斯早年的《好家伙》。
二战退伍后的弗兰克是一名卡车运输司机,通过小偷小摸也勉强支撑着妻子和女儿们的生活。一次卡车抛锚让弗兰克遇上了自己的伯乐——当地黑帮大佬拉塞尔(乔·佩西 饰)。
因看中了弗兰克的头脑活络和不俗的胆量,拉塞尔最终把他引荐给了当时权倾一时的卡车工会主席吉米·霍法(帕西诺 饰)。
在他们的第一次电话对白时,吉米就问起了弗兰克:“我听说你刷房子了?”
“刷房子”是黑手党之间的一个黑话,影片开头一幕一枪爆头血洒白墙,给出了最形象的解释。此后弗兰克究竟刷了多少间房子,这就留给各位看官自己去发现了。
《听说你刷了房子》(I heard you paint houses)其实也是《爱尔兰人》改编原著的书名,是查尔斯·布兰特在2004年出版的一本犯罪纪实作品。
有意思的是,影片开场的字幕也是“ I heard you paint houses”, 笔者在首映以及院线上映时均没有看到Irishman(爱尔兰人)作为标题出现在片头,不知道这和德尼罗执意要拿小说名作为片名有没有关系?也不知道在Netflix上线的影片会不会有所改变?
《爱尔兰人》是斯科塞斯的第26部电影院线长片,也是他最难产的一部。
电影立项于2010年,但直到2017年才开始拍摄。拍摄时间为106天,电影时长3个半小时,均打破了斯科塞斯的个人记录。本片初减甚至长达4小时,更传言说本来有意分为两部上映。但对于影迷来说,可能3个半小时还不过瘾吧。
不久前炮轰漫威电影的导演本人,也曾经反对过在电视上观看电影,为什么最后他选择流媒体Netflix来发行本片呢?
其实本片最初是由派拉蒙影业接手,因为预算超支和资金问题,最终Netflix买下了《爱尔兰人》的版权,并且给了斯科塞斯绝对的电影掌控权和约2亿美元的投资。
正是由于这笔巨额制作经费,观众有幸可以看到CG减龄技术呈现的德尼罗和帕西诺中年时期相貌,也正是因为绝对的掌控权,斯科塞斯可以出品这部3个半小时电影而不被干预剪辑,这在传统的利益至上的好莱坞电影体系里是很难做到的。
出于对斯科塞斯的尊重,Netflix也应许在全网上线之前在少量院线放映本片。这是这家流媒体巨头对于大导演的妥协,但何尝也不是导演对于完成自己电影的无奈妥协呢?
斯科塞斯说漫威电影不是cinema,这点见仁见智。但是笔者十分同意cinema这个概念,观影不只是电影本身,它还是坐在漆黑影院里和一场陌生人分享的时间流逝,不能暂停不能快进,你得要纠结究竟是憋尿还是错过,可能会疑惑为什么有人笑(泪)点这么低,又或许惺惺相惜于和你一样会坐到片尾走完字幕的观众……这些都是电视不可能取代的。
所以如果你身边有剧场在放映《爱尔兰人》的话,请一定不要放弃这种体验cinema的机会。
斯科塞斯电影里一向不乏好音乐,《爱尔兰人》里贯穿全片的有两首,一首是抒情和缓的《In the still of the night》,出现在了影片开头,婚礼片段和结尾处。另一首是原创的《爱尔兰人》主题曲,吉他伴随着鼓点的冷峻,每次音乐响起似乎都伴随着不祥的发生。
和配乐一样,三位主角也有着他们的阴面和阳面,他们站在权力的巅峰杀伐决断,但面对关心的人也会和风细雨——比如对待弗兰克的女儿佩吉。
佩吉作为副线虽然对剧情推动并没有任何作用,但是她就像一面镜子映射出了三位主角的性格。
弗兰克一直都在保护女儿,佩吉小时后被一个店铺老板揪了一下,弗兰克知道后差点把他打残,幼小的佩吉只能站在一边手足无措。佩吉在弗兰克面前永远是恐惧的。
父女的疏离关系也成了暮年的弗兰克心中的遗憾,甚至在罹患癌症期间他的女儿也没有去疗养院看望过,当年叱咤风云的弗兰克,最后的日子只能靠着手中的黑白照片回忆过去。
拉塞尔是个非常讨喜的角色,不同于乔·佩西在《好家伙》里的跋扈暴虐,《爱尔兰人》里的这位黑帮大佬一直是个笑眯眯的小老头形象。当然这种人才是狠角色,你从来不知道他安安静静的坐在一处端详你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
拉塞尔似乎也很喜欢佩吉,有一次他想讲个笑话逗小姑娘一笑,结果冷爆全场,坐在一旁的弗拉克都替他尴尬。和蔼机智如拉塞尔,面对佩吉也无能为力。
佩吉喜欢谁呢,吉米·霍法!
当年他的卡车工会拥有百万会员,是一代传奇。影片中他走下飞机向群众挥手的一幕,可谓是不输任何伟人。用弗兰克的话来说就是,在50年代他和猫王一样红,60年代他和披头士一样红。
阿尔·帕西诺在谈及自己的表演时也说,吉米·霍法当年太有名了,有那么多视频资料可以参考,扮演起来也不算难。正是这么一个铁拳形象,跟着幕僚们外出,却卖萌似的只给佩吉和自己买冰淇凌吃;晚宴上刚被心腹劝退,转身就拉着佩吉跳舞,老大毕竟是老大,既能率领蓝领卡车司机,也能哄络内向的小女孩。
佩吉的态度似乎也给这看似亲密无间的三角划了一条等分线。
成为工会主席左右手的弗兰克虽然在吉米·霍法的协助下名利双收,但在利益冲突下,他还是选择站在拉塞尔一边,毕竟当年知遇之恩是拉塞尔给的。
另一方面吉米·霍法却是无条件的信任弗兰克。比如霍法一次捶着桌子对自己手下一通乱骂,看到弗兰克推门而出立马就跟了出去说“我没有说你啊“,甚至还滑稽地把弗兰克刚穿上的外套给扒下来,好让他留下来继续开会。帕西诺演得惟妙惟肖。
所以影片临近尾声霍法自觉步入圈套,拉着弗兰克的手说咱们赶紧走,却被后者无情背叛时,就成了本片最令人揪心的一幕了。
反观弗兰克和拉塞尔,两人的兄弟情一直持续到了拉塞尔生命的最后,当连面包都咬不动的他,在监狱里和弗兰克用法棍蘸着葡萄汁吃,也是心酸至极。
当然business is business,全片唯一一次拉塞尔情绪失控就是背叛了霍法后,他对着弗兰克说“I chose us over him. F*k him! F*k him! F*k him!”
所以你看,谁才是真正的大佬?
再说说导演,能坚持辗转将近10年拉到了Netflix投资,召回了息影多年的乔·佩西(据说乔·佩西拒绝了50次后终于答应),带着三位年逾70的老戏骨,制作出又一部黑帮史诗,斯科塞斯也是绝对的狠角色。
然而没了八九十年代的锐气,这位大师级的导演在晚年的作品越来越多的体现了自省和沧桑。笔者在围观首映礼红毯时,看见角落里有个坐在轮椅上些许恍惚的老奶奶,经人指点说这是斯科塞斯的妻子。一边要周旋于剧组和媒体之间,一边还不忘带着身体抱恙的妻子,可能也是这位大导演此刻的柔情吧。
正如影片中曾经如日中天的三人的晚景凄凉,很多人哀叹电影这门二十世纪兴起的艺术也开始江郎才尽,一步步走向衰微。前有斯皮尔伯格合作苹果,伍迪·艾伦联袂亚马逊,现有斯科塞斯牵手Netflix,传统院线真的日薄西山了吗?
其实想想,如果不是Netflix伸出援手,《爱尔兰人》的出路在哪?
对于传统电影体系来说,如果可以找青年演员扮演的话,为什么要花上亿美元来制作减龄特效?如果2小时就可以把主线故事说完,为什么要多出一小时听导演絮叨?
然而,对于怀揣着new money的Netflix,正处在公关品牌口碑的关键阶段。电影时长和资金两座大山在他们面前似乎都不是问题——传统影院希望压缩片长以增加场次,这在电视收看的模式下无关紧要;高票房也不是Netflix的即时业绩指标,毕竟放长线钓大鱼,赢取更多用户订阅才是真道理。加上之前慷慨投资的《罗马》颁奖季拿奖无数也给了Netflix一剂强心针。
金主有意,斯科塞斯又何必无情呢?只可惜了本片只能在几十家电影院放映,但是聊胜于无,总比电影拍不成好吧。
就像《午夜巴黎》里说的,知识分子们总觉得自己生不逢时,错过的才是黄金时代。但谁又能说我们如今的各种传统工业不是当年被保守分子们批判的前卫艺术?
商业和艺术的平衡游戏似乎永远不会结束,电影产业的未来会是怎样,谁都说不清楚,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它是顺着市场选择的最优解法演进的。所以对于流媒体投资优质电影,与其说是大势已去,不如说是柳暗花明。
(喂Netflix,麻烦把广告费结一下。)
老马(马丁·斯科塞斯)已经76岁了,而《爱尔兰人》则是他漫长导演生涯中的第26部电影,也是他最难产的一部作品。从2010年立项到现在上映历时九年,不仅拍摄周期长(106天),成本也极其高昂(近1.6亿美元),以致于在项目推进过程中不断出现预算超支和资金断裂的问题。
年纪这么大还能活跃于影坛的导演是不多见的。老马从上世纪60年代拍片至今,广泛涉猎无数类型题材,斩获世上几乎所有最重量级的大奖,收获多数同行无可企及的票房和财富,人们不禁好奇,到了现在这个年代,这样一位功成名就的导演为何还要如此挣扎于创作?
《爱尔兰人》算是一部黑帮片,而在30年前,黑帮电影早被老马拍到了极致。1990年上映的《好家伙》是他个人难以跨越的一次高峰,这部被大众广泛认可为仅次于《教父》的黑帮电影,生动刻画出了美国黑道人物极富魅力的生活形态。随后,老马在1995年的《赌城风云》与2002年的《纽约黑帮》中再次涉猎黑帮题材,但许多人对于后两者的态度则是感觉平庸多过期待。
所以时隔多年后重返黑帮题材,不计成本的召回昔日原班人马拍摄这部《爱尔兰人》,导演的目的是否是想重新突破自己,超越往日巅峰?而《爱尔兰人》相较于老马之前的作品,是否又想表达新的东西?
《爱尔兰人》改编自查尔斯·布朗特2004年的回忆录《听说你刷房子了》 (I Heard You Paint Houses)。“刷房子” 在小说中本身是一句黑话,代指“杀人”这一行为,因为人在被杀之时,血液四处喷溅,正如颜料般粉刷墙壁。
本书的背景是美国一桩著名的历史悬案。1975年,美国著名卡车司机工会领袖吉米·霍法(Jimmy Hoffa)突然神秘失踪,有人推测他被黑手党谋杀,因为其失踪前计划的最后一个行程是与两位黑手党领导人会面。警方为此展开了长达数十年的大规模调查,但始终缺乏证据,无法找出真凶。而在2003年,一位83岁高龄的名叫法兰克·希兰(Frank Sheeran)的人在去世前不久曾联系到本书作者,坦言自己就是当年杀死霍法的凶手。
于是这部作品就详细的把法兰克·希兰从一开始如何白手起家走入黑道,认识和接近吉米·霍法,直到两人产生纠葛,最终将霍法杀害的全过程完整记录了下来。《爱尔兰人》影片的第一幕就是发生在一个养老院里,由罗伯特·德尼罗饰演的这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悠然着面对着镜头,对着影院里的观众叙述着自己的一生。
随后,长达三个多小时的影片在各类回忆和插叙中徐徐展开。很多人疑惑,这样一个简单的故事何以做到三个半小时的片长?《爱尔兰人》不仅做到了,而且还做得相当的饱满,令人意犹未尽。就在整个影片的前半段,导演耗费大量篇幅解释了为何 法兰克·希兰 就是注定要遇见 吉米·霍法 并与其产生纠葛的那个人。
法兰克·希兰(罗伯特·德尼罗 饰)原本是一个二战后退伍的老兵,在经历了战场上种种激烈残忍的杀戮后,回到了和平社会,当了一名卡车司机。不得不提,此时这位人物所身处的境遇,其实就跟1976年同是由德尼罗的扮演那位越战退伍回来的“出租车司机”一样。这些人在经历过战场上的生死较量后,或多或少的都会对这个世界感到一些迷茫与困惑,他们并不知道接下来的人生应当走向何处,未来的自己在这世上又要扮演怎样的角色。
而与黑手党大佬 罗素·布法利诺(乔·佩西 饰)的一次偶然相遇,希兰得到了机会,很快成为了一名黑道中人。布法利诺自年轻时起就是活跃的犯罪分子,他能一步步领导自己的犯罪家族做强做大,这其中少不了过人的胆识与看人的眼光。他一眼就相中希兰,与其成为亲密伙伴,给了他足够的施展身手的机会。
就这样,通过参与一系列残酷激烈的犯罪活动,希兰向众人逐渐证明了自己的业务能力,也似乎找到了后半生所擅长与热衷的事物。而也就是因为这份杀人不眨眼的沉着与镇定,希兰得到了重量级人物吉米·霍法(阿尔·帕西诺 饰)的关注和赏识,并逐步迈入了他人生中的又一轮跌宕起伏。
在许多人的心目中,吉米•霍法是位英雄。他自幼丧父白手起家,在年仅二十多岁时就成为卡车司机工会里的活跃人物,为广大工会成员争取了相当多的权益,同时也为整个工会的发展和壮大做出了许多贡献。在他担任工会领袖期间,工会的规模一度达到了两百多万人,成为了美国最大的工会组织。因此,在影片中,当我们看到希兰与霍法相交甚欢,希兰的女儿对自己父亲是感到骄傲的(这也是他女儿这辈子唯一欣赏过他父亲的时刻),毫无疑问,能结识霍法这样一个万人敬仰的工会领袖,任何一个中下阶层的家庭都会倍感荣光。
当然,霍法身上也有不少污点,从早期的工会生涯开始,他就持续参与有组织的犯罪活动。1967年担任工会领袖期间,他被指控参与贿赂和诈骗,并被判处入狱监禁13年。直到1972年他主动辞任工会主席后,尼克松政府才松手准许他出狱。在阿尔·帕西诺的演绎下,霍法是一位极具戏剧魅力的人物,他拥有强大的口才与魄力,爱吃冰淇淋,并且异常的守时,对于开会迟到这类事常常无法容忍。当然他的致命缺点也不少,比如狂妄自大,控制欲极强。他自命不凡地认为工会就是他的个人财富,没人能有资格从他手里夺走工会主席的权力。
很多人都会把这样的一个角色作为当今美国某位政治人物的影射,至于影射的这个人是谁,想必看过电影的人都会清楚。电影更是牵涉到了当时的黑帮与时任总统肯尼迪的种种联系,在这些黑帮分子眼中,是他们最早帮助肯尼迪赢得了大选,但肯尼迪当选后非但没有报答,反倒指派其弟弟担任司法部长,对黑帮实施打压。因此最后的暗杀肯尼迪事件似乎更像是一次黑帮团伙的密谋报复,而本片中的主角法兰克·希兰更是为那轮刺杀行动提供了三把步枪。总之,这一系列黑手党与政治人物的种种神秘纠葛,都让人不自觉地联想到了影片对于当今政治的影射与讽刺。
影片随后进展到了高潮,众黑帮领袖对霍法狂妄膨胀的野心逐渐无法忍受,终于到了希兰受托去杀霍法的时候。影片一分一秒的还原了当时那个事件的场景。我们看到霍法来到了那个著名的“Red Fox”红狐狸餐厅停车场,正打算会见当时的两位黑帮领袖,商讨他重夺工会主席的事情。希兰则按之前与几位黑帮领袖的密谋,与两个黑帮小弟开车去见霍法。随后,早就等的不耐烦的霍法,将信将疑地上了希兰的车,他们共同去到了一处秘密地点。当希兰和霍法两人走进那个空无一人的房子里时,霍法这才发现不对劲,急忙拉着希兰说“我们还是走吧”,没想到就在这时,希兰一枪回头将霍法毙命,鲜血有如刷房子一般的溅在了墙上。此时房子外阳光明媚,在房外的等待的两位小弟默默地进来收尸。
整个刺杀过程导演都是轻描淡写,表面是云淡风轻,实则暗流涌动,看了让人不禁长吁一口气。为什么希兰会杀霍法?以正常思维,似乎很多观众不大接受希兰的决定。毕竟他与霍法一直关系不错,没有直接利益冲突。霍法一直待希兰很好,是希兰几十年的老朋友,更是希兰的人生导师。他关怀希兰的家人,逢年过节还给他们送礼物,希兰的女儿更是一直崇拜着霍法,在霍法失踪后,她都一直无法原谅自己的父亲。因此从人之常情上讲,希兰完全有拒绝去做这件事的理由。但“Business is business”,处决霍法本身就是几位黑帮高层的决定,希兰只是在履行他的职责罢了,这不是个人情感可以左右的。作为一名职业杀手,唯一要做的就是履行雇主的要求。 “断绝人之常情”是做这门生意最基本的职业素养,“绝不心慈手软”更是得以在这世道生存下去的神圣法则。
在《教父》《好家伙》等传统黑帮电影里,家庭往往对黑帮人物的命运有着决定性影响,成功者常常能平衡好家庭与事业的关系,而失败者的悲剧则往往起源于或伴随着家庭的破裂。《爱尔兰人》却有些不同,它仿佛只是这帮男人之间的故事,家庭对这些人物的决策和行动无法构成太多影响。希兰的整个家庭——他的妻子及儿女从头到尾对他都是相对的若即若离,希兰的女儿从小看着自己的父亲拿枪夜出晚归,既没有表达强烈的不满,也没有表达赞许或肯定,唯一能做的,只是恐惧与回避。因此,希兰最后的孤独终老也是非常现实的结局,这是他自己选择的,也是不可避免的。
最后,坐在养老院的轮椅上,希兰笑嘻嘻的带领我们回顾完他自己的大半生。他既不是一个成功者,更不是一个失败者。他只是一个一辈子默不作声,踏踏实实做事的普通人,他的职业是杀手,自始至终的恪守自己冷血的职业道德,圆满的完成了雇主交给他的工作,平安的活到了最后,这与他那堆被断肢爆头的同行们相比,也算是个善终。导演花了三个半小时篇幅,讲的不仅仅是这个普通人的非凡一生,更是让我们从他经历的这些事里,见证美国50到80年代的这批黑手党人独特的做事方式与精神风貌,回味这群人一路走过的那个辉煌、腐坏、残暴、温柔的时代。
希兰本人有对霍法这件事感到过内疚吗?至少霍法失踪后,在他打给霍法妻子的电话中,我们能感觉到,他是真的有那么一丝痛心的。
让现年76岁的罗伯特·德尼罗饰演这名40多岁的职业杀手,是影片的一大看点,也是一次挑战。影片花费昂贵代价,大面积的采用了类似于《本杰明·巴顿奇事》 的 CGI 虚拟重构技术,将几位老演员脸上的皱纹去除,让他们的面部更为紧致,更显年轻。但坦率地讲,外表的年轻化实际上难以掩盖一个人神态与精神面貌的衰老,这点尤其体现在罗伯特·德尼罗身上,单看他走路的姿态以及行凶杀人时的反应速度,我们就能明显察觉出一种年迈者的力不从心。因此,无论成本高昂与否,CGI 其实未必能成为角色年轻化的最好选择。试想一下,倘若《教父2》中年轻的维多·克里昂改用由 CGI 年轻化的马龙·白兰度来饰演,效果其实未必好过重新找一位更年轻的演员(后来找的正是罗伯特·德尼罗)。但我们并非是在这里否定这套 CGI 的方案,至少让人出乎意料的是,饰演的吉米•霍法的阿尔·帕西诺在这次其实是一反常态:在 CGI 的帮助与个人的卖力表现下,他有如返老还童般的找回了年轻时《闻香识女人》中的那番神韵。
这部《爱尔兰人》与前作相比,更像是老马传奇黑帮系列电影里的一部华丽的谢幕之作,这位老者有如那位“爱尔兰人”,一辈子兢兢业业,创造了不计其数的荧幕形象,历经成长与辉煌。如今在年迈之时,他能不遗余力的找回年轻时的搭档,带领我们重新领略一番属于他们那个时代的样貌和风采,这对整个电影行业,对全球影迷观众,包括对他们自己而言,都是一件幸事。
《爱尔兰人》电影剧本
文/〔美国〕斯蒂文·泽里安
译/曹轶
手持摄像机镜头。
手腕上戴着金表,手指上戴着金币镶成的戒指。
拍摄画面来自一辆停着的轿车里驾驶座上的某人,镜头上移到金表和戒指的主人——弗兰克·希兰。
他大约80岁,坐在副驾驶座上,旁边靠着一对铝制拐杖。
某人:这就是那栋房子?你确定吗?
弗兰克点了点头,但没说什么。摄像机镜头前推越过他,摄入一栋木瓦房,然后镜头后拉,焦点回到他身上。
某人:这是一条安静的街道。
弗兰克没有回应。
某人:我们去看看。
弗兰克:我不下车,我把你带到这儿就够了。
某人:我们得进屋子看看,弗兰克。这一路都来了。
弗兰克第一次直视镜头——这个眼神是有点凶恶的,即使他的眼睛还被挡在飞行员眼镜后面——摄像机微微颤抖。
某人:好吧,好吧,待在车上。
摄像机碰撞着随那个人走出了驾驶座,视野转到安静的街道上,再次聚焦在那栋房屋。我们看见私家车上停着另外一辆车,还有一面房屋出售告示牌。
车里的弗兰克再次低下头,他听见那个家伙走上门廊的脚步声和敲门的声音,门打开了,又关上。这时候,他才抬起头来。
内景,汽车旅馆,稍后,夜
再次出现在手持摄像机镜头里的弗兰克——这次视角稍广——在一个汽车旅馆的房间里,侧对镜头。他看起来颇为迷惘。
某人:弗兰克。
弗兰克:我带你去了那儿。你现在还想干什么?
某人:这不是我的意思,这是你的意思。
弗兰克:我是什么意思?
某人:你自己知道。
弗兰克:我知道?
某人:你得说你对你告诉我的事情并不抵赖。
弗兰克:我告诉你是我做的。
某人:我之前没有摄像机。
弗兰克在椅子上转过身来看着摄像机……
弗兰克:你想让我说……
某人:“我说过的话不抵赖。”
弗兰克:对着摄像机说。
某人:是的。
弗兰克一直盯着摄像机,但是他并没有说什么。
某人:弗兰克,你需要这么做。
弗兰克:你怎么知道我需要做什么?
某人:你是想否认?
弗兰克一言不发地看着摄像机。终于——
弗兰克:我累了,我想睡觉。
摄像机继续拍摄他的凝视。
弗兰克:把它关掉。
视频画面在他身上又停留了片刻,然后黑出。
内景,汽车旅店房间,稍后,夜
房间里只有弗兰克,他穿着睡衣坐在桌前。桌上放着摄像机,他正看着自己留在车上时那个家伙拍的一段视频的回放——
视频画面:一个光线幽暗、四壁空空的客厅里的慢镜头。有人打开了百叶窗放进阳光。摄像机拍到窗边一个男人,他正打开另一扇百叶窗。
地产经纪:这样好多了,哈?
某人:很好,谢谢。
摄像机视角朝门口移动,全景拍摄到一条通向厨房的短走廊,然后彻底调转方向对着紧闭的前门。接着——因为某个原因——向下倾斜对着地面……
弗兰克(画外):通常是一个朋友……通常他在这件事情上没有其他选择……通常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做……
外景,街道,日
一个朋友和另一个朋友在街角对话。
弗兰克(画外):他向你走来,并给你讲一个关于某项赛事或者球赛的内部消息。
外景,另一条街道,日
另一个朋友从小车里钻出来,好把更加舒适的前排副驾驶座位让给朋友。
弗兰克(画外):或者让你坐在前排以便有更好的视野,他去后排坐。
内景,厨房,日
另一个朋友坐在小厨房的桌前,他的秃顶朋友正在炉灶前烹饪。
弗兰克(画外):詹卡纳用橄榄油给一个老朋友煎了鸡蛋和香肠。
鸡蛋和香肠在橄榄油里嗞啦作响的特写。
弗兰克(画外):不能让他们知道祸从何出。你并不希望他们产生恐慌,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街角聊天的朋友,副驾座位上的朋友和厨房里的朋友后脑勺都连中两枪。詹卡纳扑向炉灶,压翻了煎锅,倒在地板上。黑出。
弗兰克(画外):——因为他们是你的朋友。
内景,弗兰克的住宅,早晨,1975年
弗兰克在整理他的凯迪拉克轿车后备箱里的行李,腾出来一些空间。
弗兰克(画外):鲁塞尔不想坐飞机。他想顺路处理一下某些公务。公务——在鲁塞尔这里——就是收钱。所以我们选择了开车。他和他的妻子卡丽,我和伊雷妮。
内景,弗兰克的住宅,早晨,1975年
弗兰克的妻子伊雷妮正在厨房给鲁塞尔的妻子卡丽打电话商量穿什么,弗兰克在一张美国汽车协会的地图上画路线。
弗兰克(画外):我们会走76号公路上476号去艾伦镇——往北开到威尔克斯-巴里——再向西上80号公路穿过宾夕法尼亚州的其余部分——穿过俄亥俄到达托莱多——然后向北走75号公路直抵底特律。
外景,布法利诺的住宅,日
伊雷妮和卡丽在人行道上抽烟,弗兰克和鲁塞尔·布法利诺把鲁塞尔和他妻子的行李箱放进后备箱。鲁塞尔比弗兰克大概年长15岁。
弗兰克(画外):处理公务和停下来让女人们抽烟大概会占用两天,因为鲁塞尔禁止在车内吸烟,起因是他和蓝眼吉米在兰斯基的船上打赌戒烟,那艘船是卡斯特罗强占他们的赌场并把他们赶出去时,他们从古巴带回来的。
外景,海洋,日
水面上浮着一包烟。远处,一艘带船舱的汽艇正快速驶离。
弗兰克(画外):鲁塞尔把他的香烟扔出船外,并从此再也没有抽过烟。于是蓝眼吉米输给他两万五千块。
内景,弗兰克的凯迪拉克轿车,费城,日,1975年
弗兰克在一条市内街道上驾驶,鲁塞尔坐在副驾驶座位,女人们坐在后排。
弗兰克(画外):但是鲁塞尔和兰斯基和詹卡纳和特拉菲坎特在卡斯特罗这件事上每天损失一百万,所以比起在车里抽烟,也许更让他恼火的是对这件事的记忆。
卡丽:我们能尽快停一下吗?
布法利诺:天啊,我们都还没上高速公路。
卡丽:高速上你们又不能停。
外景,费城,日,1975年
女人们又在车外抽烟。鲁塞尔看着弗兰克在美国汽车协会地图上做的标记,弗兰克看着几个穿着教区制服的小孩在天主教学校的院子里踢足球。
弗兰克(画外):我们的足球没有发展起来,我们赖以自娱的只有战斗。我倒觉得挺好,因为我们的国家一旦需要战士,我们都准备就绪。
外景,安齐奥,意大利,黎明,1943年
美国大兵在一个沙滩上像沙蟹一样挖着坑,迫击炮的炮弹在他们周围炸开。
弗兰克(画外):有一件事是我能肯定的,那就是沙滩并不是一个你想要停留的地方。披着毛巾享受太阳浴,那倒是可以。
22岁的弗兰克正在铲沙子,他两侧都有士兵被来复枪和迫击炮击毙。
弗兰克(画外):一片炸开的碎弹壳朝上飞去。如果你趴得够低,它就会从你上方掠过,所以我建议你趴低。
弗兰克跳进他自己掘好的沙坑中。另一名士兵从一个坑里爬出来去拿他的来复枪。
弗兰克(画外):你如果趴得不够低,它就把你削成两半了。
一股爆炸的冲击波撞上了那个去够来复枪的士兵,把他拦腰截断。
外景,安齐奥,夜
下雨了,沙滩看起来空无一人——直到我们从沙子的地平线下方爬出来。
弗兰克(画外):一个普通的散兵坑在安齐奥是保护不了你的,你得挖一个更深的。
我们从一架梯子往下爬到一个巨大的掩体底部,四周还有木板扶壁支撑着,像矿坑那样。但是降雨还是造成了泥土塌方和窒息。
外景,安齐奥,日
弗兰克在掩体中朝一个头盔撒尿。
弗兰克(画外):你要是白天离开这个坑,就会被狙击手干掉。再说你还能去哪儿呢?
他爬上梯子刚够得着把小便泼到沙滩上的高度。
弗兰克(画外):你吃罐头里的食物。你打扑克、祈祷、发誓再也不做坏事。
外景,安齐奥,夜
一个听来不祥的深沉而来源不明的声音。
弗兰克(画外):到了晚上,你还要被德国人白天一直想方设法掩藏起来的大炮轰击。
一个笨重的庞大机械装置的暗影在黑暗中滑动。
弗兰克(画外):他们天黑后用铁轨来搬运此物,这时我们的飞机已经撤回地面。
弗兰克在掩体里听着加农炮的咆哮。
弗兰克(画外):我们把它叫作安齐奥快车。听起来就像一列夜空下的货运火车,谁都知道当它发动的时候,被它命中的家伙就不剩下什么能被送回家的了。
炮弹击中了另一座掩体里的一些人,他们被杀和被埋就在一瞬间。
外景,安齐奥,日
壕沟里躺着一排士兵尸体。一些面生的新兵几乎被弗兰克这样的“老兵”无视。
弗兰克(画外):我们看着后备兵员列队进来,然后被抬出去,有时候就是同一天。
有些后备兵员刚把头从壕沟里抬起来就被子弹打死了。
弗兰克(画外):就好像是他们故意迎着子弹去了,而不是恰巧被击中。
外景,安齐奥,日
弗兰克和他的朋友们坐在壕沟里玩扑克,新兵坐在另一处。
弗兰克(画外):他们会琢磨为什么没人跟他们说话。你不跟他们说话是因为你知道他们很快就会死,最好还是别知道他们的名字。
外景,安齐奥,日
弗兰克在壕沟里吃着罐头食品。
弗兰克(画外):我们无法行进。唯一能做到的就是守住阵地。六千人已经为此送命。
突然,德军的后方受袭。弗兰克大胆地爬上梯子从掩体的边缘小心地向外窥探。
弗兰克(画外):但是随后主力军还是从另一侧攻入了,于是我们可以从坑里爬出来了。
外景,安齐奥,日
弗兰克和他幸存的战友们把没死的德国士兵围捕起来。
弗兰克(画外):经过411天的战斗——其中122天在安齐奥——可以说是受够了。这里的德国人有的朝你开过枪,想要杀你,现在他们想投降。一些人把这当成私人恩怨。
弗兰克和其他几个家伙忙着处决那些德国战俘。
弗兰克(画外):也许你听不懂他们想说什么。
弗兰克开枪打死了一个用英语求饶命的德国人。
弗兰克(画外):也许他们想要逃跑。
弗兰克打死了一个并没有想要逃跑的德国人。
弗兰克(画外):我并不想制造大屠杀。只不过杀了一撮人,或者说几撮人。
弗兰克递给一个德国战俘一把铁铲,示意他挖坑。
弗兰克(画外):我们的中尉说他们比我们更应该挖坑,但是我不认为他们会这么做。
但是他们挖了——一排德国人就像之前弗兰克在沙滩上那样挖着。
弗兰克(画外):你在想什么样的人会挖自己的坟墓。那如果你拒绝就会被打死呢?
弗兰克看着那些德国人挖坑。
弗兰克(画外):我猜也许你心存侥幸,以为等你挖完了,那个拿枪的人会改变主意,或者在为这多出来的几分钟生命而开心,或者想着如果你乖乖合作,你会死得没那么痛苦。我不知道。
弗兰克的战俘为自己挖好了坟墓,弗兰克开枪了。他跌进了自己挖的坑,多丽丝·戴的歌曲《世事多变化》的歌声响起并延续下去——
外景,意大利,日
美军走过一个宛如地狱的意大利小镇,弗兰克注意到一些人正降下德国国旗,换成美国国旗。
歌声还在继续——
内景,公寓,费城,夜,1946年
弗兰克躺在床上,盯着廉价木屋的天花板。
弗兰克(画外):军队按每月一百元给你发放三个月的遣散费。这看起来对我而言不是一笔小钱,但并非如此。钱会花光,然后你就得靠自己了。
内景,血站,费城,日
弗兰克以每品脱一元的价钱卖自己的血。歌声还在继续——
内景,瓦格纳宴会厅,夜,1947年
两个家伙打了起来,弗兰克和另一个保镖把他们扔了出去。回来的时候,他注意到一个独自坐在墙边的腼腆的女孩,她也看见了弗兰克,但随即朝别处看去。
弗兰克(画外):他们说好女孩喜欢坏男人。
内景,苦圣母教堂,日
弗兰克和腼腆女孩结婚了。女孩父亲看起来并不高兴。
弗兰克(画外):我的第一个妻子玛丽很爱我,但是她的家人恨我。他们认为我是他们口中的棚户区爱尔兰人,而他们自己则是所谓的花边窗帘爱尔兰人。
内景,玛丽父母家,费城,日,1948年
玛丽的父亲看起来更不开心了,他们正默默地用餐。一个女性婴儿坐在婴儿椅上。
弗兰克(画外):我们没钱所以搬去了他们家住。但凡有别的办法我都不会这么做。
《世事多变化》的歌声停止了。
外景,斯威夫特的肉厂,费城,日,1949年
弗兰克和另一些人把一些动物的后腿拽过一个货站,把它们挂在一个冷冻卡车上。弗兰克从货箱后出来,货场经理关上卡车门,在锁上扣上一个铝制封条,让司机在他的写字板上签字。
弗兰克看着,等货场经理回到他的办公室以后,他朝司机走去。
弗兰克:你是怎么当上司机的?
乔伊:跟本地工会申请,如果人员满了,他们会把你记在一个名单上。
弗兰克(意大利语):我可以说我是你的朋友吗?
乔伊能看出来弗兰克并不是意大利人,但是他的口音并不差,乔伊很喜欢。
乔伊:你在哪儿学的意大利语?
弗兰克:意大利。
内景/外景,弗兰克的凯迪拉克轿车/高速路,日,1975年
伊雷妮·希兰和卡丽·布法利诺坐在后座,正抹着唇膏。他们终于出了费城上了276号公路。弗兰克一边开着车,一边看着郊外风景,时值夏季,一片苍翠繁茂的美景。
伊雷妮:我们能停一下吗?
鲁塞尔看着弗兰克,叹气。
外景,加油站,日,1975年
伊雷妮和卡丽在车外抽烟,弗兰克给车加油。鲁塞尔买了一些口香糖和糖果,然后朝弗兰克走去。
布法利诺:看我们到哪儿了。
弗兰克:我知道。
他们看着四周平凡无奇的景物就好像它们有什么非同一般。一辆牵引式挂车呼啸而过——
内景/外景,476号公路,日,1950年
弗兰克在476号公路上开着一辆卡车,这是25年后他和鲁塞尔以及他们的妻子一起开车去底特律的同一条高速路。卡车发动机发出了不应该有的响动——
外景,加油站,日,1950年
还是那个加油站。弗兰克的卡车引擎盖开着,他看着哑火的发动机。鲁塞尔不知从哪儿拿着一些工具出现了。
布法利诺:怎么回事?
弗兰克:不知道,有点问题。
鲁塞尔听了听发动机。
布法利诺:是汽化器。
他从工具里挑出一把7号扳手开始修理起来。
布法利诺:汽化器只做一件事,所以没什么复杂的。
很快发动机的声音正常了。
布法利诺:好了。
他用一张抹布擦了擦手,和弗兰克握了手,然后带着工具转身要走。
弗兰克:我该怎么感谢你?
鲁塞尔挥了挥手,表示“不用”,然后把工具放在后备箱。弗兰克目送他开车离去。
弗兰克(画外):我想也许这个地方是他的,他是个什么老板,你能看出来。后来才知道整条街都是他的。
外景,费城南部,夜,1950年代
一个招牌上写着“友谊酒廊”的地方。
内景,友谊酒廊,夜
弗兰克和乔伊还有其他几个司机聚会,除了他都是意大利人。酒吧间的另一边的坐着一群黑帮低级头目。
乔伊:你应该见见“瘦子”。
弗兰克和乔伊站起来朝另一桌走去——
弗兰克(画外):“瘦子剃刀”是友谊酒廊的老板。他还做一些小投资、贷款、图书、彩票,没什么大生意。
乔伊向“瘦子剃刀”介绍了弗兰克,“瘦子”和弗兰克握手并挪出地方来让他和乔伊坐下。
弗兰克(画外):大家都知道他在费城南部的肉店工作。
内景,肉店,日
一个专门贩卖生鲜活鸡的地方。一个更年轻更瘦的“瘦子”正在招待一位顾客。
弗兰克(画外):一位意大利女士走进来,挑出笼子里她中意的那只鸡,瘦子把鸡抓出来然后掏出一把直剃刀割断鸡的脖子。
内景,友谊酒廊,接前景
但是现在,“瘦子”正坐在桌前吃牛排。
弗兰克:你喜欢牛排?
“瘦子”:是的,比鸡肉更喜欢。
弗兰克:我负责运送牛排。
“瘦子”:是吗?
弗兰克:我可以给你供应牛排。
“瘦子”:可以吗?
外景,肉厂,日
货站的工人们像之前弗兰克那样搬运着牛后腿,把它们挂在冰冻货车里,他签字确认。这时是夏季。
弗兰克(画外):装完货以后,货场经理会在锁上扣上一个铝制封条,然后你就可以走了。
货场经理把铝制封条扣在锁上。
外景,食品交易市场,日
弗兰克把车开到商店后面的货站,从车里下来,走向另一个拿着写字板的货场经理。
弗兰克(画外):当你到达目的地以后,经理会剪掉封条,然后把肉搬到冰箱里。
经理剪掉封条,工人们把动物的后腿从车上卸下来。
弗兰克(画外):封条一旦被剪下,再没有办法复原,所以歪心思动都别动。
外景/内景,肉厂,日
还是之前那个货站,但是地上有积雪。
弗兰克(画外):但是当冬天到来后,货场经理就更愿意赖在温暖的办公室。
货场经理办公室里的加热器发着暖光,弗兰克在二十五块牛后腿的发货单上签了字。
弗兰克(画外):你提出帮他锁上封条的建议便会正合他意。
货场经理把封条递给弗兰克。弗兰克拿着封条穿过寒冷的货站。他关上卡车箱门,手朝门锁探去,但是把封条捏在手掌里。
弗兰克(画外):现在你就可以把二十五块牛后臀里其中的,比如说,五块运到别处去。
外景,友谊酒廊,日
瘦子的伙计正在把牛后臀搬进友谊酒廊的后仓,他付给弗兰克一些现金,弗兰克这时才把封条扣在锁上。
弗兰克(画外):当然,你现在少了五块后臀,但是你要去的地方和刚才的地方一样冷。
外景/内景,食品交易市场,日
店铺经理摘下手套,把锁上的封条剪了下来。
弗兰克(画外):于是你提议给那些人帮忙也正合那些人的心意。
弗兰克帮货站的伙计搬了二十块牛后腿的最后一块到商店的冷藏室里,他们出去了,你留下来。
弗兰克(画外):现在你从左边的架子上解下五块挂到右边的架子,和那些新送来的一起。
货站上,店铺经理正在签收——二十五块牛后腿——弗兰克跳回自己的卡车上。
弗兰克(画外):当然他们清点库存的时候会发现短缺,但可能是任何人拿走的,他们没有证据说是你干的。
内景,肉厂,日
经理正在加热器上烤手。
弗兰克(画外):反正货场经理是绝对不会承认他是因为懒得出来受冻才会渎职。
内景,友谊酒廊,夜
感谢弗兰克,“瘦子剃刀”和他的黑帮朋友正在享用一道味美价廉的牛排餐。
弗兰克(画外):但是有一天我被抓住了。
外景,食品交易市场,日
店铺经理剪开封条。卡车箱门打开,里面空空如也。弗兰克看起来非常困惑。
弗兰克:什么鬼?
经理:这是怎么回事?
弗兰克:我不知道,也许他们忘了往里装了。
货站上的所有人都看着弗兰克。
经理:你没注意到你开的车很轻吗?
弗兰克:没。
外景,本地107工会,费城,日
本地工会的门上有大家熟悉的两匹马和一个车轮图样的国际卡车司机兄弟会的标志。
内景,本地107工会,日
弗兰克和一个卡车司机兄弟会的律师坐在一起,他是比尔·布法利诺,25年以后,弗兰克开车跨越三个州去参加他女儿的婚礼。
比尔:迟到过吗?
弗兰克:没。
比尔:有违规操作吗?
弗兰克:没。
比尔:工作时喝酒吗?
弗兰克:不喝。
比尔:打过人吗?
弗兰克:工作时?
比尔:是的。
弗兰克:没。
这些回答都令律师感到满意。
比尔:弗兰克,我不在乎你有没有做。这对我来说没区别。我是来为你辩护的。但是你到底做了没有?
弗兰克不确定他该不该承认,终于——
弗兰克:当我在给他们努力干活时,我从没偷过他们东西。
比尔微笑,他喜欢弗兰克。他也不是最后一个欣赏他直率欺骗的人。
比尔:好吧,他们首先必须得有证据。如果他们有,那么他们会要你供出同谋。你会告诉他们几个名字来保住自己工作吗?
内景,审判室,日
“瘦子剃刀”坐在审判室的观众席里。那个卡车司机兄弟会的律师站在法官面前。
比尔:阁下,如果这是关于对错,那么公司应该解雇希兰先生。他们并没有这么做,他们想要的——并且向他提出用金钱作为交换的——是他供出同谋的名字。他没法告诉他们名字,因为他们并不存在。他们并不存在因为他从没有偷任何东西。他从没有偷任何东西因为他是一个从没休过一天病假的模范员工。他唯一破坏的规矩是他自己工会的,帮助别人在冻死人的冬天里把牛肉从卡车里搬到冻库。
内景,友谊酒廊,夜
弗兰克走了进来,“瘦子”和他的手下给了他英雄般的欢迎礼,这是他从战场回来都没有得到的待遇。
弗兰克(画外):法官驳回了案件。他说他要是有那家公司的股份,他肯定会把它卖了。
瘦子和那些黑帮混混向弗兰克敬酒。
弗兰克(画外):更重要的是我没有出卖任何人。即使是懒惰的货场经理。这对于“瘦子”和他的朋友来说意义重大。
瘦子把弗兰克介绍给安吉洛·布鲁诺,这是更高级别的黑帮头目。
布鲁诺:你做得很好,弗兰克。所有人都为你骄傲。来坐我旁边。
弗兰克坐下,布鲁诺给他倒了一杯酒。
弗兰克(画外):安吉洛·布鲁诺是“瘦子”的上级和整个费城的首领,几乎整个市中心的产业都有他低调的参股,包括“罗马别墅”餐厅——
外景,“罗马别墅”餐厅,夜
市中心第九大街上的一家餐厅。
弗兰克(画外):——我在这里被正式地介绍给他的上级——就是在476号公路上帮我修好汽化器的那位老人——鲁塞尔·布法利诺。
内景,弗兰克的凯迪拉克轿车,行进中,日,1975年
鲁塞尔在副驾上打盹儿,弗兰克在开车。
卡丽:我们能停一下吗,弗兰克?一个多小时了。
外景,宾夕法尼亚州农村,日,1975年
弗兰克把车停下,女人们下车抽烟。关门声把鲁塞尔吵醒。
布法利诺:到哪儿了?
弗兰克:威尔克斯-巴里乡下。
布法利诺:我在威尔克斯-巴里有事要办。到那儿的时候把我叫醒。
鲁塞尔闭上眼睛再次小睡起来。
弗兰克(画外):我认识鲁塞尔的时候根本不知道他有多大势力。他的地盘包括宾夕法尼亚州、纽约北部、纽约市部分地区、北新泽西州和俄亥俄州,他在佛罗里达州、加拿大还有生意,没被卡斯特罗赶走之前在哈瓦那也有。
弗兰克透过挡风玻璃注视着在车外抽烟的妻子和卡丽。
弗兰克(画外):不仅如此,他妻子卡罗琳娜和科萨·诺斯特拉黑帮组织的尚德拉是亲戚,也就是说她的家族有着悠久的黑帮历史,就好比她是乘着五月花号而来的。
内景,“罗马别墅”餐厅,夜,1950年代
20年前的鲁塞尔坐在餐桌前,盘子里放着弗兰克供应的牛排。
弗兰克(画外):事无巨细,你都得去请示鲁塞尔。你得去他待的地方找他,因为他肯定不会来找你。你要么去“罗马别墅”餐厅,要么去维苏威餐厅,要么去他在皮茨顿的窗帘店。
内景,窗帘店,宾夕法尼亚州,皮茨顿,日,1950年代
鲁塞尔和一排下属坐在店铺后面的一堆布料卷中。
弗兰克:你想贿赂一个法官,你去问鲁塞尔意见。你不确定给他多少钱合适,鲁塞尔会告诉你。你想提升一个下属,他会告诉你应不应该。你想干掉某人——你需要鲁塞尔的同意。
内景,“罗马别墅”餐厅,夜,1950年代,接前景
鲁塞尔吃了一口牛排。
布法利诺:我知道那天你在高速路上没事的,我能看出来。
镜头转了一下,显示弗兰克坐在桌边。
布法利诺:你做得对,我的爱尔兰朋友。那些人有老婆孩子,你免去了他们的牢狱之灾。
鲁塞尔像检查鸟巢的人一样小心翼翼地打开面包篮子里折起来的纸巾。
布法利诺:尝尝这个面包。只有在费城你才能吃到这么好吃的面包。我每次来这儿,都会带些回家。它烤的时候加了意大利熏火腿。
弗兰克尝了一小口。鲁塞尔等着他的反应。
弗兰克(意大利语):很不错,谢谢。
布法利诺(意大利语):很好,告诉我,你在哪儿学的意大利语?
弗兰克(意大利语):在意大利,打仗的时候。
鲁塞尔很开心,他很满意弗兰克的意大利语和他曾经参战的经历。至于意大利熏火腿肠面包——
布法利诺(意大利语):所以嘛,看。(英语):这就是秘密,你是个战士。
他拿起一片面包,蘸进酒里。
弗兰克(画外):当你去忏悔的时候——过去我常做的事——你知道该找哪个神父。你想找那个最公平的,他不会让你不好过。鲁塞尔就是这个神父。
弗兰克照着鲁塞尔的样子把面包蘸进酒里。
布法利诺:但是弗兰克,总是记住,永远别吃独食,你有可能被噎着。
弗兰克不太确定是什么意思。
布法利诺:不管怎样,你得让链条上的每个人都得到合适的利益。你花一千块买的东西,别卖两千——你卖一千五,好让下一个人卖两千。
弗兰克:我明白。
布法利诺:我知道你明白。吃吧。
他们一起吃着泡了酒的面包。
内景,小车行进中,日,1999年
弗兰克坐在开场镜头那辆车里的副驾驶座上,车子由北往南行驶在高速路上,途经一家汽车旅馆——
外景,汽车旅馆,威尔克斯-巴里,日,1975年
这次是由南往北行驶,弗兰克经过了同一家汽车旅馆,他停下车。
内景,汽车旅馆大堂,威尔克斯-巴里,日
弗兰克和鲁塞尔办理入住,他们的妻子在外面抽烟。
弗兰克(画外):我辞了工作——但是保留了工会证——开始为“瘦子”和他的朋友做一个小生意,他们都是为安吉洛工作,也就是说他们都是为鲁塞尔工作。
外景,民宅,费城,日,1950年
弗兰克坐在一辆低速行驶的车里,排气管向寒冷的空气中喷出蒸汽。
弗兰克(画外):生意——就像我之前说的——无论你是“瘦子”,安吉洛,鲁塞尔还是城里的任何人——总是收保护费的意思。
“瘦子”穿着睡袍和拖鞋从他的楼房里快速走下楼梯,手里拿着小纸袋。
弗兰克(画外):这就是他们的事业。他们收保护费。
“瘦子”把纸袋递给车里的弗兰克。
“瘦子”:别用这个,就给他看看。
弗兰克把袋子放在座位上。“瘦子”跑着回到楼梯上。弗兰克开车离开。
内景,弗兰克的车,稍后,日
弗兰克坐在车里,朝街角看去。他看见一个家伙从街角出现,从纸袋里掏出一把枪,下了车,在人行道上拦住了那人。
弗兰克(画外):那个时候,你带着枪去吓唬人,现在,他们拿枪杀你。
那家伙看到枪就惊恐万分,一言不发地跟着弗兰克回到车上。
内景,弗兰克的车,行进中,日
弗兰克注意到那人吓尿了。他摇下一扇窗户。
弗兰克(画外):那个时候,你可以明天再收钱,而他们后悔没有早交。
内景,友谊酒廊,稍后,日
“瘦子”看着面前这个尿湿裤子的家伙。
“瘦子”:明天就要。
赖账者:明天,我保证。
“瘦子”:来这儿。
赖账者:明天,在这儿。
“瘦子”点头,行了,走吧。但是那人没走。
“瘦子”:什么事?
赖账者:我怎么回家?
“瘦子”:搭公车去,快滚。
赖账者走了。
弗兰克:他尿我车上了。
“瘦子”:我总是在上车前确认下他们尿了没,忘了告诉你了。
内景,“罗马别墅”餐厅,夜
弗兰克和妻子玛丽还有他们的两个女儿在和鲁塞尔还有卡丽·布法利诺一起用餐。
弗兰克(画外):我了解的越多,越明白鲁塞尔并不是单单为了意大利熏火腿面包来费城。
鲁塞尔正在向弗兰克的女儿佩吉示范怎么吃蘸酒的意大利熏火腿肠面包。
弗兰克(画外):他和安吉洛牵涉了人们所知的所有类型的犯罪:高利贷、赌博、抢劫、卖淫、毒品和谋杀。
不知何故佩吉好像知道什么。鲁塞尔让她感到很不自在。她摇了摇头,并不想吃什么蘸酒的面包。
弗兰克(画外):所有人包括联邦调查局都知道这些,但他们也做不了什么,除非有人出来说话。如果有人说话——那他们就说不了多久了。
镜头闪切至一辆停着的轿车,车里发出开枪的火光。
内景,弗兰克的住宅,傍晚
弗兰克走进屋看见玛丽正在做饭,佩吉在生闷气。
弗兰克:你怎么了?
玛丽:杂货店老板因为她吃了一颗葡萄给了她一耳光。
弗兰克:哪个,街角那家?
玛丽:没什么大不了,她本来就不该那么做。
弗兰克(对佩吉):跟我来。
外景,杂货店,傍晚
弗兰克领着佩吉来到了杂货店。
弗兰克:等着。
他让她在人行道上等着,自己走了进去,然后推出来一个戴着围裙的男人。
弗兰克:是他吗?
佩吉点头。杂货店老板装出不好惹的样子。
杂货店老板:我会柔道。
弗兰克把他推倒在地,把他的手放在马路牙子上,然后用脚踩上去,使劲碾压。
弗兰克:走吧,该吃饭了。
佩吉吓得呆住了,她看着在地上疼得打滚的男人。
内景,弗兰克的住宅,稍后,夜
一家人默不作声地吃着饭。佩吉偷偷地瞥了父亲一眼,感到他很可怕。
弗兰克(画外):费城再也没人敢动我的女儿们了。杂货店老板、老师、男朋友,无论是谁。至少她们没再回来告状。
内景,苦圣母教堂,日
弗兰克的三女儿正在受洗。其他人都在,包括“瘦子”这样低级别的头目。
弗兰克(画外):我还是没有挣什么大钱,但是还算过得去。然而有一天在室外地滚球俱乐部,“悄悄话”迪图里奥来到我面前,问我愿不愿意挣一万。
内景,室外地滚球俱乐部,夜
一个30多岁矮个儿的鬼祟男人坐在弗兰克对面,人如其名,他正在非常小声地说着什么,我们听不清。
弗兰克(画外):这不是那个同一时期被他们炸死在车里的“悄悄话”。
镜头闪切至一辆爆炸的轿车,然后切回至室外地滚球俱乐部——
弗兰克(画外):这是另外一个“悄悄话”。总是扬着脖子好让自己显得更高那个。
他不得不往前凑凑好听清楚“悄悄话”到底在说什么悄悄话。
“悄悄话”:我投了太多钱在这个地方,超出了我的预期,也超出了我投给任何人的。现在我很幸运有了高回报。
弗兰克(画外):他指的是一个供应亚麻布的地方。
内景,亚麻布供应店,日
这是一个大型的工业化干洗店,但是许多机器都在闲置。
弗兰克(画外):他们向餐厅和酒店供应干净的亚麻织品。取回来,洗干净,熨烫好,再送回去。通常来说,这是一个赚快钱的路子。
内景,室外地滚球俱乐部,接前景
“悄悄话”:但是特拉华州另一家干洗店,抢走了很多他们的生意。
内景,凯迪拉克亚麻布供应店,日
这个店和另外那个看起来类似,只是更忙碌。
“悄悄话”(画外):我有点担心我的店会被这个抢了生意,然后没法给我收益了。
弗兰克(画外):一个人只要说他有一点担心,就表示他非常担心。当他们说不止一点担心时,他们已经崩溃了。
内景,室外地滚球俱乐部,接前景
“悄悄话”:我不止一点担心。
外景,凯迪拉克亚麻布供应店,日
工人们正把干洗好的织品搬运到凯迪拉克亚麻布供应店的卡车上——
弗兰克(画外):我知道他并不是想让我去那儿晃一晃枪。这值不了一万块。
内景,室外地滚球俱乐部,接前景
“悄悄话”从桌上递过去一个信封。
“悄悄话”:我希望你把这个地方炸了或者烧了,让这些家伙关门失业。
弗兰克:谁。
“悄悄话”:凯迪拉克亚麻布供应店。我们的竞争对手。你在听吗?
弗兰克:你得大声点。
“悄悄话”:我想让他们消失,关门,烧得一干二净。他们可以拿保险,这些犹太人,你知道他们会的,好让别的地方有生意可做。
弗兰克扫了一眼信封里面。
弗兰克:这里没有一万块。
“悄悄话”:是两千。等事情办好了给你剩下的。没别的意思。我不想让他们过几周又东山再起。否则我就白花一万块了。
弗兰克:我怎么知道你说话算话?
“悄悄话”:我说话算话。要不然你会报复我,我可不想那样。我只希望那些讨厌的犹太洗衣妇彻底消失。
弗兰克认真地看着他,然后把钱放进口袋里。
“悄悄话”:提醒一下,这件事别对任何人说。包括“瘦子”。在城里遇见就打个招呼,像往常一样,别提别的。
内景,弗兰克的住宅,夜
弗兰克在厨房餐桌上,当着三个女儿的面从一沓钱里抽出五百,把剩下的给玛丽。
弗兰克:我中了彩票。
她知道是假话,但并不在意。佩吉知道是假话,她很在意。
外景,凯迪拉克亚麻布供应店,特拉华州,日
弗兰克开车慢慢地经过凯迪拉克亚麻布供应店楼房的前门,然后转到侧面,再从背面绕回来。他看到了一个防盗报警器。
外景,凯迪拉克亚麻布供应店,特拉华州,夜
他坐在停好的车里,注视着夜间的楼房。他从车里出来,走过那些卡车,透过一扇车间窗户向里看着那些清洗和熨烫的机器。
外景,加油站,日
他往一个五加仑的罐子里注满汽油,把它放在车子后备箱,里面已经放了另外三罐汽油和一盒炸药。
内景,弗兰克的住宅,夜
他在黑色衣服外面套上一件黑色夹克然后朝门口走去——
外景,弗兰克的住宅,接前景,夜
他走出房门朝车子走去,却看见“瘦子”站在自己的车旁边,他停了下来。
“瘦子”:安吉洛想见你。
内景,“罗马别墅”餐厅,稍后,夜
“瘦子”领着弗兰克走进餐厅。
弗兰克(画外):这里除了安吉洛、鲁塞尔和酒吧服务员菲尔再无他人。这里安静到任何细微的声音都被放大到一清二楚。
服务员擦酒杯的毛巾摩擦玻璃发出的吱吱声,玻璃杯被放在架子上时发出的铛铛声,他向门口走去的脚步声,他锁门时的啪嗒声,就连鲁塞尔把面包放进酒杯里时搅起的液体声都能听见。
布鲁诺:坐,弗兰克。
弗兰克坐下,领略着这里的安静直到——
布鲁诺:你在特拉华州做什么?
弗兰克瞅了一眼安吉洛·布鲁诺——此人正盯着他看——然后看向鲁塞尔·布法利诺——后者并不看着他——然后明智地决定说实话。
弗兰克:炸掉一个干洗店。
布鲁诺:替谁?(弗兰克没回答)现在不是守口如瓶的时候。
弗兰克:替“悄悄话”。另外一个“悄悄话”。
布鲁诺:你知道凯迪拉克亚麻布供应店是谁的吗?
弗兰克:一些做干洗店生意的犹太人。
布鲁诺:他们只有一些股份。还有人拥有其余股份,你知道是谁吗?
弗兰克:我不知道。
布鲁诺:看我。
弗兰克:是谁?
布鲁诺:不,是我,我拥有其余股份,不是我知道谁拥有其余股份。
弗兰克:我不知道。这件事我之前并不知道。
布鲁诺:“悄悄话”没告诉你这是犹太帮派的?
弗兰克:他说是犹太洗衣妇。
布鲁诺:犹太洗衣妇。他还说什么?我敢说他还让你保守秘密。
弗兰克点头,体会着针掉地上都能被察觉的安静。然后——
弗兰克:我应该核实一下。我很抱歉我没有核实。我会把钱还给他。
布鲁诺:他不需要了。你可以留着。
弗兰克:你确定吗?
布鲁诺:他不会需要了。
弗兰克:谢谢你。
布鲁诺:谢谢鲁塞尔。要不然我不会浪费我的时间,我会直接让犹太人处理你。
弗兰克(对鲁塞尔):谢谢你。
鲁塞尔点头,表示乐意帮忙,然后终于开口——
布法利诺:这个“悄悄话”——和另一个“悄悄话”一样——有大野心。他给你下了套。如果你做了这件事,犹太人发现的只有你。他们看见你开着车踩点。他们会抓住你,这个“悄悄话”不管欠你什么都不用再给了。
弗兰克:我不肯定他是不是会这么做。
布法利诺:他就算没这么做,他也这么想了。这就够了。怀疑就意味着确凿。
他们三人僵止的场景就像一幅缺人的“最后的晚餐”静态画。
静态画终于动了,布法利诺耸了耸肩。
布法利诺:事实就是这样。
外景,街道,夜
“悄悄话”在街上等着,他看见弗兰克拐过街角朝他走来——像一个朋友朝另一个朋友走去。
弗兰克(画外):他被发现死在人行道上,被不明杀手用一把点32口径手枪近距离射杀。
弗兰克开枪打死了他,然后继续向前走。
弗兰克(画外):我只知道之后我再也找不着我的点32口径手枪了。它一定是被扔在什么地方了。
内景,弗兰克的住宅,早晨
弗兰克坐在厨房餐桌前看报纸。文中有一幅威基拍摄风格的照片,展示的是“悄悄话”躺在人行道上的尸体。
弗兰克(画外):第二天早上我坐在那儿盯着这张报纸看了一个钟头。我一直在想……这个人可能是我。如果不是因为鲁塞尔,躺那儿的就是我——没人会给我机会解释。我欠他一条命。
内景/外景,凯迪拉克轿车,威尔克斯-巴里,日,1975年
弗兰克和鲁塞尔开车在威尔克斯-巴里的一条街上行驶着。
布法利诺:就是这儿。
弗兰克一脚把车刹在一个关着门的珠宝店门前。
弗兰克:你要我跟你进去吗?
布法利诺:不用,我就去拿点东西。
鲁塞尔进店去收钱,弗兰克等在车里。
弗兰克(画外):从那以后,大家对我的态度都变了。
内景,友谊酒廊,日,1950年代
弗兰克和“瘦子”一起坐在吧台前。
弗兰克(画外):“瘦子”不再让我付酒钱了。
内景,友谊酒廊,夜,1950年代
弗兰克和安吉洛·布鲁诺坐在一桌。
弗兰克(画外):安吉洛不再让我付饭钱。
内景,“罗马别墅”餐厅,日,1950年代
弗兰克和鲁塞尔坐在一桌。
弗兰克(画外):鲁塞尔不让我付餐后的酒水钱。
镜头偏移摄入坐在桌旁的两个犹太混混。
弗兰克(画外):就连那些本来想要我命的干洗店犹太人都对我很有礼貌。
一个女服务员走过来给大家添上一轮酒。
弗兰克(画外):就连女服务员,都朝我抛媚眼,你知道的。
女服务员朝弗兰克微笑。
弗兰克(画外):那些让我在他们眼里变得不一样的只有一件事——就是人行道上躺着的“悄悄话”。我不会忽略这个。
外景,费城,夜
弗兰克在雨后市中心光滑的街道上走着,身边是“罗马别墅”餐厅的女服务员。
弗兰克(画外):过去的几年我都只是在城里飘荡,现在我在这儿落下脚。我成了文化的一部分,就像那些灯光和招牌一样。
他们踏在灯光和霓虹标志牌映照下的潮湿路面上。
弗兰克(画外):任何时候都不该离开你的妻子,但是我在那时离开了我的。
内景,友谊酒廊,夜
弗兰克坐在桌前,桌上放着一杯酒,他正在浏览一个潦草地写满名字和数字的便签簿——划掉一些名字或者着重标注另一些。
弗兰克(画外):我开始自己赚钱,而不仅仅是帮“瘦子”收账。你可以说这是一个进步,但是事业中的任何进步都是伴随着头疼的。通向成功的阶梯肯定不是铺着丝绸的。
他看了看表,又看着门,把名单里一个名字圈起来。
弗兰克(画外):我借了一笔钱给这个家伙,然后到处都找不到他人。“瘦子”告诉我在“驼背”哈里的往昔酒吧看见他了,我就在那儿把他逮了个正着。
内景,往昔酒吧,夜
那个被弗兰克圈了名字的家伙正坐在弗兰克身边哭,但并不是因为他害怕。
弗兰克(画外):事实是他刚死了妈妈,葬礼花费了本该还我的钱。我为他感到难过。
内景,友谊酒廊,夜
弗兰克走了进来,瘦子抬起头来。
瘦子:你把钱要回来了吗?
弗兰克:没有。
瘦子:让我猜猜,他刚死了妈妈。
弗兰克:你听说了。
瘦子:我十年前就听说了。
外景,往昔酒吧,夜
弗兰克停下车,朝门口走去——
内景,往昔酒吧,接前景
弗兰克大步流星地朝赖账者走去,把他从座位上拽起来,然后对他一顿揍,直到他躺在自己的血泊中。“驼背”哈里从吧台后走出来,看着弗兰克。
哈里:你在干什么?
弗兰克:我有账和这个家伙算。
哈里:你们有问题就出去解决。这么多血你让我怎么办?
弗兰克:他欠我钱。
哈里:他欠你钱。他欠你钱?他还欠着我钱。他找你借了钱却没付给我?
弗兰克耸肩。“驼背”哈里朝躺在地上的男人走去,然后开始踹他。
外景,仓库区,夜
两辆停着的车。一箱箱珠宝从一辆车的后备箱被搬到另一辆车。
弗兰克(画外):另外一次,这个家伙带走了一批抢劫的珠宝但是没有把钱送回来。当你做这么一件事的时候,你最好明事理。
内景,友谊酒廊,夜
弗兰克和年轻时的伊雷妮坐在一桌。安吉洛·布鲁诺和他妻子也和他们在一起。两个女人聊着天。
布鲁诺:鲁塞尔需要帮忙。
布鲁诺正充满信任地对弗兰克说——
弗兰克(画外):安吉洛想让我传个话。他已经让人给那个家伙传过一次话,所以这次我们得让他看到枪。
外景,街道,夜
一辆车停在弗兰克停好的车后面。
弗兰克(画外):如果你必须要使用一把枪,你得用一把从来没用过的。你可不想背上这把枪还没到你手上时欠下的血债。所以我推荐你买一把新的。
一个男人下了车,从车窗递给他一个小纸袋。弗兰克把纸袋放在副驾驶座位上,然后开车离开。
弗兰克(画外):什么型号?看情况。警察把点32口径枪称作女士枪,是因为它更容易操纵,并且后坐力比点38轻,并且声音比点45小得多。
弗兰克遵守限速规定开着车,镜头特写那个纸袋。
弗兰克(画外):但是有时候你需要很大响声去驱赶白天的旁观者,有时候你又不想要太大声,比如在半夜里。
内景,“珠宝贩子”的住宅,夜
“珠宝贩子”被声音吵醒——这是一种低沉的声音——他从床上起来,从床头柜里拿出一把枪,去查看情况。
弗兰克(画外):重点是,如果一个男人装走了一车珠宝而没有兑账,很难说他还会做什么或者说什么。他就是一只造了反的老鼠。
“珠宝贩子”循着声音走到了厨房后门。他打开门走下木制楼梯来到地下室,一个洗衣机正在运转。
弗兰克(画外):在有秩序的社会,有一些必须遵守的规则,这就是根本。
“珠宝贩子”看着洗衣机,而这是他看见的最后一样东西,一把点32口径枪在他脑袋后面响起。
内景,汽车旅馆大堂,早晨,1975年
弗兰克和鲁塞尔在威尔克斯-巴里汽车旅馆办理退房。
布法利诺:我来结账。
弗兰克:不,我来。
布法利诺:弗兰克,别争了,我来吧。
弗兰克(画外):鲁塞尔和卡丽从来没有孩子。
内景,保龄球馆,日,1950年代
鲁塞尔和妻子卡丽与弗兰克和他的第二任妻子伊雷妮还有他继续增多的家人——四个女儿——一起打保龄球。
弗兰克(画外):可以说,他收养了我。
鲁塞尔帮弗兰克的一个女儿拿起一个挺重的球。佩吉——依然对他怀有戒心——与他保持着距离。
布法利诺(画外):佩吉害怕我。
内景,保龄球馆,稍后
弗兰克和鲁塞尔喝着啤酒,看着打球的女人和孩子们。
弗兰克:她也害怕我。
布法利诺:是吗?
弗兰克:她是一个敏感的女孩。
鲁塞尔点点头,他朝佩吉微笑,但是佩吉眼神躲开了。
布法利诺:你对你现在做的事情满意吗,弗兰克?
弗兰克:还行,如果能更稳定就更好了。
布法利诺:你喜欢开卡车吗?
弗兰克:没那么喜欢,不过我愿意待在户外。而且我喜欢做一个有组织的人。
布法利诺:工会。
弗兰克:是的。
布法利诺:那工会管理事务呢?
弗兰克:我了解过这个,好多人排着队想做。
布法利诺:我想应该是。但是事情会变化,就像天气一样。你知道人们怎么说天气的。
他用西西里语说了一遍。
弗兰克:那是什么意思?
布法利诺:天气掌握在上帝的手里。
外景,“罗马别墅”餐厅,夜
暴雨倾盆,弗兰克从他的车里向“罗马别墅”餐厅匆匆跑去。
内景,“罗马别墅”餐厅,夜
弗兰克是被鲁塞尔叫来的,他看见鲁塞尔坐在老位子上,正在听电话。
弗兰克:抱歉,我等一会儿——
布法利诺:坐。坐。
弗兰克坐下了。
布法利诺(对电话):我跟你说的那个朋友过来了,我让他跟你讲?
他把电话递给弗兰克。
弗兰克:是谁?
布法利诺:我朋友。
弗兰克接过电话。
弗兰克:你好?
霍法:弗兰克?
弗兰克:是的。
霍法:我是吉米·霍法。
弗兰克和鲁塞尔坐在桌边的画面停住了——
弗兰克(画外):现在的年轻人不知道吉米·霍法是谁了。也许他们知道他失踪了,仅此而已。但是那个时候,没有一个活着的美国人不认识他是谁。
猫王在“米尔顿·伯利秀”上,歌曲《猎犬》(Hound Dog)响起。
弗兰克(画外):从1955年到1965年,他就像猫王一样众所周知。
甲壳虫乐队在“埃德·萨利文秀”上,依旧是猫王的歌曲。
弗兰克(画外):从1965年到1975年,他就像甲壳虫乐队一样家喻户晓。
霍法面向一众工人做讲演,背景依旧是猫王的歌。
霍法:你得到的这些东西都是卡车运送来的。食品、衣服、药物、家用和工业用的燃料。要是有一天卡车停了,美国就停了。
镜头切回“罗马别墅”餐厅
打电话的弗兰克和鲁塞尔的静止画面——
霍法:我听说你是工友。
弗兰克:是的,先生,本地107工会,1947年入会。
霍法:我们的朋友对你评价特别高。他可不是容易满意的人。尤其你和我们一样是爱尔兰人。
弗兰克(画外):吉米之于工人就相当于鲁塞尔之于我。万人之上的人——
镜头切回卡车司机的集会
霍法在他的卡车司机兄弟之间踱着步,做工会主席竞选——
弗兰克(画外):两个人都相信结果证明手段。谁又不是呢。也许鲍比·肯尼迪和其他两三个人不这么认为,至少他们说自己不是。
镜头切回“罗马别墅”餐厅
弗兰克还在和霍法打电话——
霍法;管理阶层和政府串通一气在我们中间挑起分歧,而我们需要的是齐心。我们比历史上任何时候都更需要团结。你想成为历史的一部分吗,弗兰克?
弗兰克:我想。
霍法:你明天能来芝加哥吗?
外景,芝加哥,日
小车纷纷开进建筑物后面的停车场。
霍法(画外):去芝加哥,告诉本地777工会的乔伊·格里莫,你要在公共关系科任职。
弗兰克和格里莫从一辆车上下来。
弗兰克(画外):乔伊·格里莫——并没有出众的外表——他和吉米几乎一样矮——管理着芝加哥的本地777工会。
弗兰克和乔伊·格里莫以及另外几个人从建筑物的后门走进来——
弗兰克(画外):看个子,你绝对想象不到他有多能吃,但是他确实很能吃。
内景,公共浴室,接前景
几人穿过铺着瓦管的公共浴室,向更衣室走去。
弗兰克(画外):但是你永远无法确定在餐厅开会,甚至在本地工会内部开会时,谁有可能偷听,所以每次乔伊都会找一个安全的地方组织会议。
几个人走过长条的折叠桌,桌上摆着食物。
弗兰克(画外):他们会向公众关门,把食物带进来,然后放在长条桌上。
他们已经穿上了白色长袍,开始用餐。
弗兰克(画外):我们穿着土耳其浴袍,一边吃饭喝酒,一边讨论工会的事务。我们享受完一套按摩,又吃。我们一起蒸桑拿,把食物和酒精都变成汗蒸发掉,洗个澡,再吃一顿。
在充满蒸汽的房间里,这几个男人看起来像鬼魂。
弗兰克(画外):最后总结问题并不出在管理上,而是在于保罗·霍尔的船员工会,他们和美国劳工总会与产业劳工组织一起想要拉拢我们正在争取的出租车司机。这件事我们必须得处理。我们讨论的就是这个。怎么才能说服这些司机来加入我们的组织而不是保罗的。
外景,芝加哥,夜
弗兰克盯着一辆车的仪表盘下方,正在用短路打火方式启动。
弗兰克(画外):如果一个反对方的司机在停车点离开车去喝咖啡,那他出来时会发现车没了。
外景,密歇根湖,夜
好几对车前大灯在一条通向密歇根湖的公路上移动。这些都是出租车。弗兰克开着其中一辆。
弗兰克(画外):之后,他将再也见不着这辆车。
弗兰克和其他“出租车司机”,也就是本地777工会的工友们,把车子推进湖中,警察在一边看着。
弗兰克(画外):吉米得到了戴利市长的合作。警察不会帮我们推,但他们会防止有人阻止我们。
一个人给警察们挨个儿递着信封,其他人把车子推进水中。
弗兰克(画外):我们往密歇根湖中扔了很多出租车,这是一项庞大的工作——尤其是对乔伊而言——正如我所说,他不是什么大个子。
把车子推进湖里的活儿把乔伊累坏了。
弗兰克(画外):我跟他说用炸药会轻巧得多。
外景,芝加哥,夜
一辆车的后备箱打开,里面装着好几箱炸药。乔伊和弗兰克把箱子搬到一个出租车停车场的后门,另一个人拉住打开的门。
内景,出租车停车场,夜
这里停满了出租车,非常安静。突然车子开始爆炸——
弗兰克(画外):然后,我们要向吉米报告。
内景,杂货店,芝加哥,夜
乔伊·格里莫拍打着挑选西瓜。
乔伊:有一点很重要,永远别让吉米等待。你和他开会,别迟到,提前到那儿,这很严肃。
弗兰克:那就拿上一个快点走。
内景,酒店套房,芝加哥,稍后,夜
乔伊小心翼翼地在西瓜上挖一个窟窿。弗兰克看了看表。
弗兰克(画外):另一个关于吉米的要点,他不喝酒。我认识不喝酒的爱尔兰人——但是他不喝酒,也不喜欢别人在他面前喝。还有一个常识,他不喜欢西瓜。
乔伊往西瓜窟窿里倒了一夸脱朗姆酒,然后把瓶子藏了起来。
内景,酒店套房,稍后,夜
他们小口抿着姜汁汽水——乔伊、弗兰克和吉米·霍法——但是只有乔伊、弗兰克两人在吃西瓜。
乔伊:我从没见过一个人像弗兰克这样,穿过人群,从不碰到任何人。所有人都自动让开路,就像对待摩西那样。
吉米凝视着弗兰克,点了点头,就好像房间里就他们两人。
霍法:也许你应该在芝加哥待一阵子。
弗兰克:照你说的做。
吉米看起来很满意。乔伊吸吮了一口灌酒的西瓜。
霍法(对他们两人):你们俩真喜欢西瓜。
外景,芝加哥,日
弗兰克和吉米两人坐在一辆停着的小车后座上。司机在外面抽烟。
霍法:所有人都应该团结一致,否则就没有工人的进步,弗兰克。异议者就好比纳粹的党徒。你去过战场,你知道我的意思。你知道当你必须改变现状时会发生什么。有时候会有必要的损失。鉴于此,我在想你是不是能帮我解决一些问题。你只需要在场,其他事自然有人料理。只耽误你一天时间,你愿意帮我这个忙吗?
他等着弗兰克回复这个完全不知为何的任务分配。
弗兰克:没问题。
外景,弗兰克的住宅,费城,日
一辆车停在弗兰克的家门口。司机从后备箱拿出连夜递送的包裹,把它递给门口的弗兰克。
弗兰克(画外):一天之内,我飞去了波多黎各,帮他解决了一个问题,然后飞去底特律处理了那儿的麻烦,最后去了芝加哥,然后回家。
外景,迷你高尔夫球场,夜
弗兰克的妻子伊雷妮和几个女儿,吉米和妻子约瑟芬在打迷你高尔夫。吉米特别喜欢佩吉,正教她握高尔夫球杆。
弗兰克(画外):吉米一眼就喜欢了我的女儿佩吉,佩吉也喜欢他。也许是因为她认为吉米和我、鲁塞尔还有其他同僚不一样——他是一个正直的人,至少她这么想——没人能破坏他们的好关系。
约瑟芬·霍法:笑。
约瑟芬·霍法拍下一张吉米和佩吉的合影。
内景,教室,日
佩吉站在黑板前读着一篇写在纸上的作文。
佩吉:你们所拥有的,都是卡车送来的。这是霍法先生说的,事实也是如此。他是卡车司机兄弟会的主席。是他设立了退休基金,在那之前,工人退休之后只能靠社会保障,而那是不够生活的。退休基金改变了这些。
这天应该是职业体验日。弗兰克坐在佩吉旁边的椅子上,她继续读着作文。
弗兰克(画外):退休基金改变了一切。它成了一切之本。吉米还健全了它的权威性。他规定了谁能借用里面的钱,谁不能。
内景,弗兰克的住宅,日
伊雷妮为佩吉端出一个点着蜡烛的生日蛋糕。弗兰克、吉米和约瑟芬是在场所有的成年人。
弗兰克(画外):这些事情基本上跟我在“瘦子”那儿的活儿一样:把钱借出去收取利息,例如借给“驼背”哈里的酒吧里那个母亲并没有死的赖账者。只不过吉米的钱都是借给黑帮里最厉害的角色。
一组镜头
六位老板在各自合法的营业场所——餐厅、干洗店、酒吧、社交俱乐部——或者在家做饭时。
弗兰克(画外):他把钱借给了桑托·特拉菲坎特,迈尔·兰斯基,新奥尔良的卡洛斯·马尔凯洛,新泽西的托尼·萨勒诺和托尼·普罗文萨诺,还有我的老板和朋友,费城的鲁塞尔。
内景,窗帘店,宾夕法尼亚州,皮茨顿,日
鲁塞尔又在自己的合法经营场所——窗帘店——和某人说着布料的事。
弗兰克(画外):就算鲁塞尔没有借钱的时候,他也在间接地分一杯羹。
外景,亚特兰大市,日
一个男人看着一处待建设的空地。
弗兰克(画外):比如说某人想要建一家酒店。他就去卡车司机兄弟会贷款。
内景,办公室,日
此人在卡车司机兄弟会办公室约见了另一个人。这个人坐在办公桌前,西装翻领上别着卡车司机兄弟会的徽章。
弗兰克(画外):他见到了艾伦·多尔夫曼——替吉米管理基金的人——他很乐意贷出款项,但是想要确信能得到回报。于是他让这个男人去见见鲁塞尔,他能摸透这个男人会还钱还是有别的可能。
内景,窗帘店,宾夕法尼亚州,皮茨顿,日
那个想要贷款的男人在窗帘店和鲁塞尔谈话。
弗兰克(画外):鲁塞尔对这个男人说他能帮他拿到贷款——他要抽取百分之十的费用——他把这笔费用分给多尔夫曼,多尔夫曼又分给吉米。
内景,银行,日
钱被放进了保险箱。
弗兰克(画外):就像其他所有事一样,没有人吃独食,便没有人噎住。
外景,拉斯维加斯,日
在所有那些傻大个酒店立起来之前,到处还只是点缀着起重机的空旷工地。
弗兰克(画外):基金是黑帮自己的私人银行,他们借此蓬勃发展。卡车司机的钱建起了哈瓦那、拉斯维加斯和亚特兰大市的赌场。
一个赌场的点钞房里的点钞机,数着钞票。
弗兰克(画外):退休基金就是下金蛋的金鸡。
内景,美容院,日
几个女人坐在美发加热器下。
弗兰克(画外):吉米同样也把部分基金投在了自己的事业中——一直在他妻子约瑟芬的名下。
镜头在这几个女人中找到约瑟芬·霍法。
弗兰克(画外):她拥有,比如说,一个做运输的凯迪拉克车队,几艘有执照的渔船,佛罗里达一个叫太阳镇的地产开发项目百分之二十二的股份——类似的项目。
外景,芝加哥,日
一个戴着墨镜的男人坐在人行道上的咖啡桌旁喝一杯浓缩咖啡——这是在之前的场景中煎鸡蛋和香肠的那个男人。
弗兰克(画外):吉米的其中一个顾客是萨姆·“莫莫”·詹卡纳,当杰克·肯尼迪的父亲在禁酒令时期靠卖私酒给意大利人赚钱发家时,他就是肯尼迪家族的朋友了。
外景,墓地,芝加哥,日
几个人走过一块墓地的草坪,匆匆记下墓碑上的名字。
弗兰克(画外):通过操作伊利诺伊州的选票,“莫莫”帮乔·肯尼迪风流成性的儿子选上了总统。
内景,投票所,芝加哥,日
其中一个去过墓地的男人把从墓碑上抄来的名字签在选民名册上。
弗兰克(画外):作为交换,杰克把卡斯特罗赶出古巴,好让“莫莫”和他的朋友拿回哈瓦那的赌场。
内景,民宅,日
吉米·霍法看着电视上肯尼迪的就职典礼。
弗兰克(画外):但?
最近这两个月,简直就是影迷们的福利月。虽然碍于国内公映的各种限制,有些热门电影注定无缘内地大银幕;但得益于流媒体的不断普及,国内影迷终究还是赶在跨年之前,如愿地看到了这些年度大热门。
前有《小丑》《好莱坞往事》等三大国际电影节超高口碑作品,后有老马丁《爱尔兰人》接踵而来,加上正在热映的《利刃出鞘》,红红火火,恍恍惚惚,让人几乎完全感觉不到2019年只剩下最后一个月。
尤其是马丁·斯科塞斯导演的《爱尔兰人》,从豆瓣刚开放评分时的8.9分,随着观看人数的不断暴涨,甚至一路攀升到了9.1的高分,在IMDB上的评分也高达8.6,足见这部电影的品质非常经得起观众们的考验。
而这部新作如今能够面世,确实也经历了不少波折。从2010年德尼罗拿着原著《我听说你在刷房子》去找斯科塞斯合作,到数年前开始立项,再到快十年后的今天,才终于顺利诞生。
历时10年,故事横跨半个世纪;总投资1.75亿美元;三位主演加导演的平均年龄超过75岁;影片时长达到210分钟;能够在同一部电影里看到罗伯特·德尼罗、阿尔·帕西诺、乔·佩西这种世界最顶级的演员阵容。
想必光是这些便已经足够引起话题,更不用说老马丁和漫威电影之间的那场论战,更是大大地增加了《爱尔兰人》这部新片在网络上的热度。
回到电影本身,将《爱尔兰人》放到马丁·斯科塞斯的个人创作维度中来看,这部作品既是对其标志性的黑帮电影的一次回归,但又与他的任何一部前作都完全不同。
影片的叙事还是那么扣人心弦,并提供了所有大家期待已久的老马丁黑帮风格。与此同时,在老人式的节奏和速度上,《爱尔兰人》对时间、年龄、关系、际遇的展现,都达到了大部分黑帮电影所无法企及的高度。
*下文涉及部分剧透,敬请留意。
【我听说你在刷房子】
影片《爱尔兰人》甫一开场就是个长达两分多钟的长镜头,镜头在一个养老院的走廊里徐徐地前行,就像一个凝视的散步者。当镜头慢慢地“走”到银发老人弗兰克·希兰(罗伯特·德尼罗饰)的面前,仔细端详着他手上的金扳指、金手表,而后便将“目光”停留在他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听他娓娓道来。
弗兰克的故事发生于两个并行的前后时空里,在这位年近八十的老人口中,五十年代的故事与七十年代的故事以不同的速率在倒叙中倒叙,最终交汇到命中注定的集合点。故事的序幕始于希兰夫妇与罗素·布法利诺夫妇一同开车,前往底特律参加工会律师比尔女儿的婚礼。
四人驱车的路线非常有意思,从费城出发、途径皮茨顿,顺着80号州级公路,经过宾夕法尼亚州、俄亥俄州,到达托莱多后,再北上至底特律。
而这片地区,不仅是罗素·布法利诺(乔·佩西饰)这位黑手党老大的生意分布版图,更重要的是其背后的社会经济。沿线经过的大西洋沿岸和五大湖南岸区域,正是美国50-70年代制造业黄金年代的集中地。
这片老工业区一直是美国击败苏联成为世界单极霸主的发动机,在制造工业发达的同时,衍生出工人组织与黑帮之间的关系,提供财富积极、势力斗争的可能。影片三位主要人物:意大利黑手党老大罗素、地方工会执行者弗兰克和美国工会领袖吉米·霍法,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随时代起起伏伏。
命里有时终须有
弗兰克一行四人开车在途中停下,路的对面正是当年弗兰克初遇罗素的加油站。
镜头顺延切到五十年代初还是货车司机的弗兰克身上,伴随着美国制造业的腾飞,他像只猎犬一样到处嗅着机会。弗兰克通过朋友介绍,结识了餐馆老板同时也是帮派中人的“瘦子”,他倒卖手中的优质牛排,偷换成普通牛排,既赚了差价,同时又讨好了“瘦子”。
在东窗事发时依靠着工会律师的诡辩逃脱掉责任,同时也顺利搭上了布法利诺家族,也就是罗素这艘大船。回头看弗兰克与罗素的关系,两个人似乎是命中注定要联结在一起。
弗兰克身上有着黑帮兄弟会看中的一切品质:被军队训练过的高度服从,偷卖货物时的钻营机智,东窗事发时严守秘密,执行任务时冷酷无情。这些都是罗素之所以将弗兰克提携成心腹的重要理由,也是弗兰克从无到有的机遇所在。
尤其是弗兰克在不知情的状况下,误接了与费城老大安吉洛敌对的任务时。这一场景被斯科塞斯处理得非常有意思。
弗兰克走进餐厅,坐下,圆桌上明明是三个焦点中心位置,但镜头从安吉洛和罗素身后穿过前景的两位大佬,将弗兰克放置于中后景位置,形成锐角三角形的审问角度。镜头依次掠过弗兰克、安吉洛和罗素,用近景拍摄强调人物紧张对答时的神情,以此渲染气氛。
而此时文本设计的对白也非常精巧,当安吉洛问弗兰克“你知道这家公司另外的大股东是谁吗?”弗兰克答“不知道”,安吉洛马上接“是我”(I do),弗兰克立刻反问“你说谁?”安吉洛解释“我说是我,我的意思是我拥有股份,不是说我知道谁拥有股份”。文本在此处玩了一个文字游戏,用了带有歧义的“I do”形成间离效果。
剧情难道仅仅是为了黑色喜剧的效果,所以在这里抖了个包袱吗,显然不仅于此。将场景回放一遍,当安吉洛在“审问”过程中将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地抛出时,弗兰克的回答显得非常谨慎,点到即止,滴水不漏,并用眼睛余光瞟罗素。也就是说从坐下那一刻开始,弗兰克就明白这个任务不对劲了。
以此来反推弗兰克在上文提及的对话中反问的“你说谁?”,其实是急智下故意制造的老实忠厚,所谓不知者无罪,还马上戴罪立功,刷了第一次墙(以血刷墙)。罗素坐在一侧笑而不语,将这些都看在眼里,可以说是对其表现非常满意。也正因此才将弗兰克介绍入工会组织,选择他去“成为”美国工会主席吉米·霍法的挚友。
影片在将近1小时的位置结束第一部分的铺垫,开始第二部分变奏的叙事。在弗兰克的命途来到第二个转捩点时,美国也正式进入繁盛的工业制造时代。伴随着金钱的积累,还有阶级权利的斗争,及工会的盛行与壮大,一个国家的第二号权力人物并不是大家熟知的政治高层,而是全国工会领袖。
美国工会从六十年代正式进入名利场的角逐,影片从第一部分五十年代带有胶片颗粒乳胶感的色调,渐进入具有油彩般厚重饱和的六十年代。
财团、政权和工会力量无时无刻都在角力,而黑帮在背后扮演着不同势力之间的中和剂。影片进入第二部分后,节奏明显加快,剪辑也更加干脆利落。
钞票、烈酒、雪茄、生意,与此交织着的则是黑帮、工会与政治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肯尼迪家族的上台和背后黑帮的扶持,肯尼迪对工会的打击,工会与黑帮间的金钱交易,三股力量此消彼长,而罗素、弗兰克和霍法也同样忠实地扮演着自己的角色。
影片中所呈现的古巴猪湾事件的前因后果,更是将黑手党、工会与肯尼迪家族间的恩怨推向极致,从而把众多黑帮和工会头脸人物包括霍法都送进了监狱,这场角力也随着肯尼迪总统遇刺而告一段落。
顺景时,弗兰克在黑帮杀手与工会领导这两个角色中左右逢源;运滞时,他就成了黑帮势力与工会派系斗争中的夹层。
是敌与是友 各自也没有自由
龙头移位当然马上就会有人蠢蠢欲动要取而代之,影片《爱尔兰人》在将近两个半小时前期铺垫叙事后,终于进入第三部分的高潮戏份。
影片虽然在节奏上偏慢,也很少有斯科塞斯以往惯用的暴力特写镜头,但在运镜和剪辑上都是老马丁臻微入妙的技艺。他太清楚什么样的剪辑和叙事节奏可以不多不少地做到“好看”,以致于耗了两个多小时后才进入高潮,也不会让观众坐不住。
最让笔者感叹老马丁深厚功力的一幕戏,是弗兰克在罗素的命令下刺杀霍法。“解决霍法”的戏份紧接着霍法为弗兰克颁奖的浮华场景,老马丁将节奏放缓,一边让观众情绪从前一个场景的鸿门盛宴上松弛下来,一边为下一个高潮慢慢铺垫细节。
影片以三次电话作为情节一轮高于一轮的铺垫。第一次电话场景敲定与霍法的会面,彼时弗兰克还是一心为挚友霍法和恩师罗素调停;第二次电话场景,镜头先给罗素在电话亭通话埋伏笔,接着是弗兰克与霍法通话发现事情出现转机;而第三个场景则是转机的希望被罗素破灭后,那通没打出去的电话。
在处理高潮戏份的时候,表面上看起来不温不火,实则每一幕都隐藏杀机。其中最为明显的一幕是,罗素送弗兰克到私人机场“抄捷径”到底特律杀人时,上飞机时弗兰克眼神中还流露出弑友的哀伤;当螺旋桨响起,弗兰克仿佛回到战场,成为战机空投前准备的战士。
而当弗兰克到达底特律,驾车经过与霍法约定的地点时,脸上的警戒和冷酷显示弗兰克已经做好了杀戮的准备。动作干净利落,镜头毫不拖泥带水。在这一场重头戏中一共有三个基本场景定位,房子、轿车、餐厅,以俯拍的对称直角转角镜头为节奏点,同时也是交代剧情转向的心理预警区间。
在这场戏中,一共出现了三次以该转角作为转场的切换点,弗兰克进场,出场诱敌,请君入瓮。可以看得出来,老马丁在设计这场重头戏时,花的心思不亚于设计谍战片的围剿场景。通过空间营造、镜头语言和对话文本的配合,立体地呈现出人物关系之间的权力位移。
在弗兰克与萨利虫一同坐上霍法养子查基的轿车、前往餐厅接霍法时,坐在前排的查基、萨利与后排的弗兰克形成三角关系,凹角三角位置可以明显看出,权力中心被掌控在弗兰克的手上,弗兰克的位置也同样在空间内形成不对称夹角。而查基被萨利一边试探一边打压气势,也清楚地显示出草包本质。
当接到霍法上车后,镜头从萨利的角度切入,查基在空间上明显被边缘化,三角权力关系话语权转到了萨利、霍法和弗兰克身上。编剧斯蒂文·泽里安用一个关于“鱼”的话题,用戏剧文本的重复对话与置换顺序手法来重置权力架构。当萨利以为能像欺负小子那样欺负老子时,霍法三言两语就让萨利不敢开口。
镜头转到后排,用一组正反打去表现霍法与弗兰克的交锋。霍法的疑虑在镜头与弗兰克的解释下被暂且压下,第五个剪切箭头焦距突然改变,从单人对单人变成双人对单人,用空间解释霍法与弗兰克二人关系上微妙的变化。而最后一个弗兰克的特写镜头,配以霍法仍不知就里的对白,气氛更紧张不安。
一生何求,迷惘里永远看不透
如果说前面三个部分是老马丁用毕生绝学构建的黑帮往事,还显现不出其真正创作意图,那么在第四部分则是自我拆解、全盘推翻。《爱尔兰人》凭一个角色,凝聚起所有随这段美国命运一并浮沉的弗兰克们,在故事的结尾给出了答案。
影片带着典型的四幕剧的形式,从弗兰克白手起家的铺垫,到三人相辅相成、飞黄腾达的叙事,再到分崩离析后自相残杀的高潮;最后借助科技这种既沧桑又新奇的方式,看着德尼罗皮肤由紧至松,发际线渐渐后退,眼睛从明蓝变得浑浊灰白。而跟他一起衰老的,是渐渐被时间淹没的美国黑帮往事,所有观众都见证了这个由盛转衰的过程。
就《爱尔兰人》而言,重点并不是在于德尼罗的脸看起来有多年轻,而是为了重温往日的年轻,就像还能伸手触摸传统工业黄金时期的《美国往事》那样。当最后一个镜头以伪长镜头的方式,移动到弗兰克最后注定终老的房间时,这个灯光幽暗的房间无疑就是他最后的坟墓。
如果说弗兰克的一生为了假性的信仰、想象中的忠诚而放弃家庭、放弃友谊,那么到头来到底还剩下什么呢?到了影片最后的那一幕,当神父转身离开,老马丁便将视角停留在了房间之外,通过半掩的门缝完成了最后一瞥,小孔成像下房内的孤独感由此被无限放大。
影片《爱尔兰人》最大的悲剧不是只剩弗兰克一人活着,而是通过电影这种超越时间之外的把戏,将弗兰克们最后的余光从坟墓的缝隙中折射。影片最后,弗兰克看着门缝之外,眼神中仿佛透露着“盖棺定论”的意念。他轻轻转过头,只剩一个孤独的灵魂被遗留在不再有人问津的房间里,直至消亡。
【暴力与道德的镜面对立】
影片的成像带着非常明显的可以营造的钝感,这种钝感不是对现实的迟钝,而是对情感的刻意剥离。我们不能忘了影片开头就交代清楚的一个重点,整个历史的叙述都是基于弗兰克的主观认识,无论是罗素、霍法、还是自身的处境,其实都是弗兰克意识的折射。
对于一位经历过二战屠杀的老兵而言,其一生都注定无法摆脱战后创伤后遗症。对于情感的淡漠,对于服从的过分追求,都是弗兰克身上最明显的体现。
但在弗兰克、罗素和霍法的三角角力之外,老马丁其实早已超越了纯粹展现黑帮片的暴力与紧张。对他而言,影片《爱尔兰人》更为核心的主题在于批判,对存在主义的思辨。在这些男人权力群像上的争斗,每个人都喜欢将动机美化为追求更好的生活,但到底哪里是“更好”的边界?
斯科塞斯将女性镜头更多地放在弗兰克的二女儿佩琪身上,佩琪对于暴力血腥争斗的反感正是弗兰克人性缺失的一部分。影片几乎在每一次弗兰克外出执行暗杀任务,或是完成任务后在家看新闻时,都会安排佩琪在一旁用阴郁的眼光看着爸爸,眼神中的通透明了,在无形中质问着弗兰克的良心。
在最后一个部分,当佩琪察觉出爸爸可能与霍法的失踪有关时,一连串的质问更让弗兰克不知所措。弗兰克一直以为,打断杂货店老板的手为女儿出头,就是在保护女儿、在赶尽女儿身边的坏人;殊不知,其实自己才是女儿心中最大的坏人。事实上,对于弗兰克而言,家庭、友情都尽然离他而去,难道名和利真的就是他最大的追求吗?
显然不是,影片中弗兰克的初心是因为家庭成员的增加,而不得不寻求更高的收入,他甚至亲口承认对利的淡然。但在弗兰克的心里,信念的地位高于一切,对信仰高度神话后的绝对忠诚是他毕生所求;参军时对将军的命令绝对服从,进入帮派后则视罗素为人生导师。
弗兰克一生最高光的时刻不是美好的家庭,而是工会为他颁发奖章时,那枚由罗素套到他手上的黑手党指环,让他一直处于荣耀的地位。在日复一日的效力中形成的独特的使命感,佩琪作为弗兰克道德感的物化形象,却永远被甩在背后的阴影里。
事实上,弗兰克从来没有对“组织”这个概念给予过批判的思考。当时代走进80年代,再也没有黑手党什么事儿时,一批老家伙们死的死逃的逃。对弗兰克而言,作为一名爱尔兰人,却只能依靠在美国的意大利人社群发迹,靠意大利人的认同才能得到应有的地位和尊重;而作为一名尽忠尽职的男人,只能靠幻想中高度团结的组织来实现自身存在的意义,着实可悲。
他认为,人总会有死的一天,活着的时候抓住点什么,死后才可以留下些什么。这也是为什么在选择自己的墓碑号码时,挑选1948(爱尔兰议会正式通过法律,宣布脱离英联邦)来坚定自己的身份。对于权倾一时的大人物而言,最难以忍受的,莫过于“结束”二字。但最可悲的是,当警察问他,所有人都已经死了,都结束了,还严守秘密有什么意义吗?
也许对于弗兰克而言,背后的争论根本不是“罪与非罪”的问题,而是信仰的执著与判断。影片在最后将弗兰克交给了宗教,也许在超越世俗法律的宗教道德里,弗兰克能够最终找到存在的答案。
而在斯科塞斯的创作中,所谈论的重点也绝不单纯是一个个体的存在困惑。在近年来好莱坞盛行的平权主题里,有女性、有少数族裔、有性取向、有社会争论、有福利问题,但却鲜有美国过去最主流的白人男性话语的作品。
影片《爱尔兰人》重新将焦点放在了,实际上在今天都依然占据美国社会最高话语权的白人男性身上。他们也许来自不同的祖地,有爱尔兰人、有英格兰人、有意大利人、有欧陆人,甚至有犹太人,最后组成了今天的美国白人。曾几何时,他们的形象就代表着这个国家的形象,不畏争斗、强而有力、团结勇武,怒吼似的发出自己的声音,是这个国家顶层秩序的制定者、执行者、维护者。
老马丁在《爱尔兰人》中对于这段伴随着美国工业和制造业的兴旺而凸显的强势重现,也是光影对历史的抚摸,为战后美国的曾经做一个注解。对于二战后带给社会的对强力的推崇,或许有很多人会认为是一块社会伤疤,但同时也曾给这个社会带来不一样的辉煌。
这不得不让人想起,马丁·斯科塞斯一直以来以电影作品来表达的人文思考,现年77岁的老马丁直到如今都没停止过对“人”本质的思考。斯科塞斯一直没有将生命中的矛盾看作是个体与自身的斗争,而是人与时间、与环境、与生命的抗争。老马丁在其作品中一直以不同的形式阐述“造人”叙事。
如果说早期的斯科塞斯还凭借着过人的洞察力,在《愤怒的公牛》《喜剧之王》和《出租车司机》中解构美国文化和社会问题,在《赌场风云》和《好家伙》中讨论人性的抗争。那么这部《爱尔兰人》则意味着这位到了古稀之年的老导演,开始站在历史和人生的宏观维度上去看人的渺小与抗争。
影片《爱尔兰人》在个体上,塑造了三个到死都不肯轻易妥协的男人,在奔腾年代勇武一生,也许并不伟光正,但如弗兰克所言,他们的确留下了些东西;
在国家层面,回望这段曾经让美国人都激动无比的历史,也带出了一个很有意思的论题,美国白人如何看待身份认同;
从人类角度而言,《爱尔兰人》从开篇就无惧于死亡意识,每位出场的黑帮风云人物都带着最后的下场。在重描这段浩瀚的历史长卷时,老马丁带着对生命最大的坦然,与死亡和解。
还有一个月就要结束2019年,意味着人类马上要开始新千年的第三个十年。而影片《爱尔兰人》中一个个跃然屏上的曾经的传奇们,都已然是百年前的人。但过往与今天有什么不一样吗?其实没有什么不一样。同样的存在,同样的困惑,只不过换个马甲周而复始地轮回,唯一的主角只有时间而已。
引用狄更斯在《双城记》中的序言:这是一个最好的时代,这是一个最坏的时代;这是一个智慧的年代,这是一个愚蠢的年代;这是一个信仰的时期,这是一个怀疑的时期;这是一个光明的季节,这是一个黑暗的季节;这是希望之春,这是失望之冬;人们面前应有尽有,人们面前一无所有;人们正踏上天堂之路,人们正走向地狱之门。
作者| 小飞侠;公号| 看电影看到死
编辑| 骑屋顶少年;转载请注明出处
电影的结尾是Frank(罗伯特·德尼罗)恳求神父给自己的门留个缝,“我习惯这样”,他说,然后导演透过门缝,给了垂垂老矣的他一个全景镜头,再切到特写,最后定格回到之前的全景镜头。这个结尾可以跳过去连接Frank和Hoffa(阿尔·帕西诺)刚结识不久后的情形,他们马上成了朋友,一个帮派分子和一个工会领袖住一个套间,Hoffa习惯给自己的卧室门留一条缝,缝那边是Frank.
但Hoffa是排斥帮派分子的,他当着Tony Pro,这个他在工会最大的威胁的面称呼他们为“You people”,后者勃然大怒,认为Hoffa没有“show respect”,两个人立即扭打在一起,并在自此之后都无法翻过这个梁子。Hoffa不信任黑帮成员,跟他们保持距离,他像个摇滚明星,游走与黑白两帮之间,但又不得不跟他们联手,肯尼迪上台后支持尼克松的工会大受打压,他的弟弟罗伯特·肯尼迪挂职司法部长,然后开始针对Hoffa清算。肯尼迪政府在猪湾窝囊的行为让卡斯特罗掌权哈瓦那,黑帮在古巴的赌场受到影响,在一系列说不清道不明的操作(凶手当即伏罪并说是个人行为,一百多个目击证人又相继消失)中,肯尼迪在达拉斯被爆头,Hoffa出狱。
阿尔·帕西诺完全演出了Hoffa身上一呼百应的气质,他往台上一站,台下的观众就像在摇滚乐(或者李阳疯狂英语)现场一般深陷其中。斯科塞斯喜欢用慢镜头呈现这种狂欢,这样对群演的要求很高,但更能呈现出一种“嗑大了”的迷幻效果。Pacino,De Niro和Pesci一起出镜,无论如何也是不容错过的视觉盛宴。Pacino在这部片里继续了自己在《闻香识女人》里的经典表演范式:一个说话声音永远比周围人分贝大的激情角色,而并非他出演过最出名的黑帮片《教父》系列里,与周围兄弟格格不入的忧郁又贵气的Michael Coleone. De Niro在片中是一个打手,一把忠实的索命枪,青壮年的Frank应该类似《出租车司机》里的狠角色,下颚微上扬,但在这部电影里他会内敛一些,应该不会讲“You talkin' to me?”,他会立刻开枪,然后冷静离开现场。
Hoffa的不幸一部分来源于对Frank的轻信。后者像他的管家,保镖,咨询师和兄弟,但后者来自黑帮——服从超于兄弟情谊。《爱尔兰人》和《教父》系列的主人公都喜欢强调:我要保护我的家人。讽刺的是两部片都保护了一场空,Michael Coleone失去了妻子和女儿,Frank也同样,但不是失去了她们的性命,他失去了她们的爱。他对女儿强调我保护你们,她们问“From what?” 所以这里的家人,family,famiglia,指的是更抽象的,帮派分子自己的圈子。他们聚集在一起吃饭,会面,想着除掉谁,总是纠结于“Gone too far”,“Show no respect”,“Touched my dauhgter”之类的东西。Frank就是混这种圈子的,而Hoffa很不幸,他gone too far了。
影片在前半段是老马丁的固有风格,像《好家伙》里那样,帮派分子踌躇得志。敢阻挡?那就照他脑后开两枪。Pesci扮演的老大Russ不怒自威,甚至有点《教父 1》里马龙白兰度的影子。转折点是Hoffa之死,自这之后,影片的节奏突然变了,开始凝重和缓慢起来。射杀了自己最好的朋友后,Frank自己没有忏悔,但他一直在找神父,在大限远未到来的时候,说一些人死的时候才会说的,祈求洗清罪孽的话。De Niro最好的表演是事后打电话给Hoffa遗孀Jo那次,他口吃到几近无法表达,观众可以说他是因为紧张,Jo可以认为他是过于伤心,第四道墙内外的人无法交换观点,只有Frank的女儿Peggi好像模糊地意识到了什么,但她永远地闭上了嘴。
所有有嫌疑的黑帮分子,包括Frank和Russ,都受到了审讯,他们嚣张地动用宪法第五修正案,但都领到了牢坐,然而都与Hoffa之死无关。牢狱里中风后的Russ行动不便,掉光了牙,他仍然会吃肉喝血(葡萄酒蘸面包),提及Hoffa时仍旧是gone too far,然后恶狠狠地对Frank讲:Fuck‘em,fuck'em,fuck'em!咒骂那个需要他在三方势力中选择保全自己的更上层力量。De Niro则表演出来Frank迷茫,或者说参透一切的老年状态,他拖着在战壕里受伤受潮的腰和腿,艰难地替自己寻求归宿,也试图和女儿和解。他相信,除了生和死是注定的以外,其余中间的过程更像是随机的,二战的发生是随机的,进入黑帮是随机的,遇到Hoffa是随机的,他仅仅是在一个不恰当的时间点,被动卷了进去而已。
而Hoffa不幸的另一部分,就如同Frank的生活哲学说的那样,是因为命运。在黑白两道骑墙游走,目睹这个倒下,那个起来,在暗箭满天飞的环境里手握大权谈笑风生,最后可以善终,那几乎是不可能的,Frank那句潜意识里泛上来的“who did this?” ,就是最好的总结,寥寥三个词,道出江湖无尽的险恶。电影改编自原著《听说你粉刷了墙》,真正的Frank Shereen向作者坦白,是他干掉了Jimmy Hoffa. 现实中警察找到了Frank说的作案的房子,甚至找到了墙上的血迹(当然,被粉刷了),但遗憾的是与Hoffa的DNA不匹配。但电影里没拍这些,斯科塞斯在意的不是揭开Hoffa失踪之谜,而是另一些东西。是人们年纪足够大,在往回看时,会想的东西。终其一生奋斗的东西。投入全情精力去保卫的东西。会想这所有的一切,在那个无尽暗夜来临前,究竟意味着什么。
在最后给Frank特写时,他仍旧是一个迷茫的老人。《教父》里Michael说:我会越来越聪明,当我老到快死的时候,那时我是最聪明的。但他最终也是迷茫地坐在椅子上,就像Frank一样,在时间面前,大家都是平等的普通人。
黑帮电影是需要谨慎观看的,在暴力秩序面前,欣赏的角度如何,是件很严肃的事情,法兰克以饱阅风霜的老者形象出现,娓娓道来自己卑劣却跌宕的人生,本身就有些属于他自己独特的“主观”视角,在他的故事中,他只是个小偷小摸的卡车司机,被意大利大佬提携,忠诚的涌泉相报救他于水深火热的滴水之恩,以“义”为“伪善”的行为做借口,再一次次扣动扳机声中,骄傲的检视自己对这个世界施加的创伤——他迷失在披着“破坏”外衣的“改变”里。
而且,被战争熏陶的“冷漠”和“抽离”其实早已经深深的烙印在他的骨髓中,从枪杀战俘的自叙【正常拥有同理心的人是不对外界分享枪杀无能力抵抗战俘的过程/况且还是为自己葬身之处挖坑的战俘——即意味者法兰克分享自己知道枪杀两个不知情为自己尸体挖坑的德国军人(影片给了两位军人扶持的手部特写,突出了患难中弱者互助所传达的慈悲情绪)】
这种执行枪决的残忍和坚决,也正是被罗素所看重的。
——即是成为“黑手党”的血统。
法兰克的整段回忆是穿插在美国历史进程中前进的,一方面利用影片中关节点中真实发生的历史事件的现实性,达到讽刺和批判的目的。另一方面,是将戏剧性与真实性结合,完成游走于杜撰与事实的阴谋诡谲的艺术目的。
譬如法兰克运输枪支,下一个镜头承接新闻中报道卡斯特罗镇压政变者的新闻。似乎有目的的引导观众,将美国黑帮以及美国政府不约而同参与政治恐怖事件,作为一种联系。
又譬如,在公会斗争中,经由法兰克焚烧出租车工会的恐怖袭击,达到吉米宣传保障卡车公会会员工作稳定和谐的政治目的等。
当然了,黑帮作为暴力机构,在除了中华人民共和国以外的任何国家的阴暗面存在,恰恰说明了我国政治制度的优越性以及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新中国站在绝对真理位置的正义性!是……
咳咳,跑题了。
美国国家制度的落后性,导致黑恶势力对于工会极大的渗透,工会作为国家与工人阶级的缓冲点,被双方有意识的控制在极为灰色的区域内,一方面,工会盘剥工人的资产,挪用工人的基金,一方面工会在司法面前保护犯罪工人,通过舆论/罢工等软暴力手段,有立场的损害司法公正性。
在片中,而吉米也因为成为这片无主之地的喉舌而得意忘形,最终招至杀身之祸,丢掉了性命。
法兰克为什么杀吉米?
吉米对工会的控制力强大,片中给了吉米四次演讲的片段,每一次都焕发支持者极大的热情,甚至出狱后还能控制相当程度的高层,即可以看出来吉米的确是拥有能力的优秀领导者,然而极其强大的煽动性和沉浸在巨大成功结果中使他忘记了,阳光背后的阴影,而对法兰克的真诚信任,使他忽略了法兰克忠诚背后的冷酷性和执行性——那是同罗素戒烟一样的冷酷性和执行性。
甚至于死前的吉米还想带法兰克离开埋伏他的木屋,这一瞬间执着相信法兰克感情的理想性,其实也正是他能成为巅峰时期二百万会员的组织领导者的原因。
理想性的背后就是过份自信和骄傲,不肯对下三滥的矮子低头与不妥协于黑手党的利益盘剥,维护工会利益而选择站在偷窃工会资金的黑手党和投机商人对面,他的死,在法兰克的宴会上,对罗素愤怒的口不择言中,就已注定了——理想性人格是有玉石俱焚的勇气的,尤其是掌握黑帮甚至于黑帮之上的“政客”极其多黑资料的前提下。
由法兰克动手,一方面是罗素的命令——纳投名状的要求。另外一方面,是利用吉米对法兰克的信任性。第三方面,是整个黑帮世界对法兰克家庭的威胁性——而法兰克看似为了保护家人而执行命令,其实很大程度也是为自保而已。
他只是让自己成为恐惧的一部分。
他害怕,所以他助纣为虐,事实上,在片尾时候,他要求神父将门留一个缝隙,就是其畏惧孤独的体现,他籍由空间的共通性来建立自己的感知的连续性,也就是说,他需要借着门缝和外界分享同一个空间,来确保自己同外界的联系,自己的不孤独。
这也是当初他同吉米越走越近的原因,因为吉米也是同样一种人,这从一开始吉米休息回套房,却故意把门留一条缝隙,到后来两人干脆睡在同一个房间的原因。
法兰克和吉米是灵魂伴侣,所以在扣动扳机的时候,法兰克其实杀的是自己的人性的一半,家庭的一半,在世界上的,一切的选择。
法兰克选择了罗素,选择了恐惧,所以他失去了身为一个人的一切——
大女儿为何同法兰克断绝父女关系?
在法兰克生第四个女儿时,片中提过,家庭经济情况拮据,大女儿在路口的商店打工(但是闯祸,被法兰克带去寻仇,法兰克在女儿的面前硬生生踩断人手)所以在某种意义上说,她也直观的亲身参与父亲的暴力行为。
法兰克每次实行犯罪后,会在报纸和新闻中检视自己的犯罪成果,这一切都被大女儿一直观察并且逐步认识。
所以在影片中,法兰克杀害吉米,大女儿第一时间就认识到真相。(因为太过了解吉米对自己家庭的参与程度,以及同法兰克的感情,而法兰克得知吉米失踪的消极反应,使其察觉真相)
罗素对于法兰克是什么?
是法兰克动物性的一面,罗素对法兰克始终是友好的,就像是狼王和仆从,罗素虽然会对法兰克称呼为孩子,朋友,其实对于法兰克都是命令性的要求,他控制法兰克,两个人用葡萄酒沾面包,就像是耶稣和他的门徒,他说自己培养了法兰克,将戒指交给法兰克,为了强化契约。法兰克回应罗素,其实回应的就是自己的恐惧,他无法认识“疯乔”对罗素的挑战,其实是为了保护自己的主人。
就像调查员问道:所有人都死了,你究竟保护什么?
法兰克要保护的其实只是自己。
他一直是个极度自私的人,极度袪懦的人,他的暴力性和冰冷只是因为太过弱小的心灵,被战争异化的产物,他直到最后,也没有忏悔过自己的行为,即使面对吉米的妻子,面对女儿的诘问,面对调查员的审查,面对信仰的忏悔,他甚至连好好的对自己的动物性……死前去教堂忏悔的罗素,道别都做不到。
最可笑的是,他把这一切推给了任何人,他说自己为了保护大女儿,为了保护家庭,他才弄脏双手,恶贯满盈,实际上,这只是假托的借口,而这借口其实早就被其身边人们认清,也是造成了他的晚景凄凉的事实。
影片的镜头语言可圈可点,成熟而华丽。画面质感古旧而庄重,色调上极少采取过于跳脱的艳丽,在部分镜头中充分运用宗教语言,枪击过程多数短暂利落,一方面是为了弱化节奏性——戏剧性,一方面是为了强化真实性——暴力性。
采用非常规叙事手法,用老年法兰克回忆:中年法兰克在去杀吉米旅途中———回忆法兰克/罗素/吉米如何走到此时。目的是为了使三个半小时电影充满悬疑和抽丝剥茧的思考性,使观众保持观影的活跃精力。
黑帮电影往往会有很深程度的严肃性和宗教性,因为黑帮同宗教一般,都是团结在某个理念/目的周围而产生的复杂而多元的组织,同时具备非常强大的情感张力和意志力,且对于人性的认识都过于悲观(宗教电影多依此宣杨神爱)。
《爱尔兰人》对于人性的挖掘不够深刻,对于黑帮这一人类社会的惡瘤的(非义性)批判不够,虽然着重的演绎了黑帮,工会,政治,以及隐约的点了一下背后的黑恶势力,然而这个题材下,以目前本片导演的态度——总想摆出一付相对客观视角的表现来看,导演本人还是趋于保守(不超过前人讨论程度)和回避(比较敏感的黑帮政治话题)的。
不过但是作为近年来的确可圈可点的优秀黑帮电影,使人在三个半小时的观影中一分钟不想快进的电影长诗,是值得给予高评分尊重的。
踩碎手指本该给女儿庇护,却竖起了一道高墙。戴上戒指没成为权力霸主,倒成了它一生囚徒。若不是当初发动机坏掉,怎么会变成飞鸟去试探天空的高度。倘若没打赢那场官司,如何会变成死鱼在汽车里散发恶臭。我们以为在改写时代,浑然不觉在给自己掘墓。历史终会将我们忘记,但我始终记得心里的那道门缝。
吉米霍法,一个脚踩黑白两道、一手遮天到锒铛入狱最后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这么传奇的一个故事其实还真不是这部三个半小时史诗电影的重点,虽然我看完之后对此人兴趣大增,马上搜出许多八卦阅读。片子主角是德尼罗演的这个“中间人冷酷杀手”的角色,在黑帮盛行的年代,这样一个从不多问、感情冷漠、杀人利索的人,当然最吃得开,但黑帮道义的目的是什么?忠诚一生只落下最孤独的结局。斯科塞斯拍了那么多黑帮片,这部算是最不热血、最怀疑人生的一部,一种老去之后的凄凉和无奈令人唏嘘。电影出人意料地十分幽默,整体虽然是沉重的冷色调(摄影和场景设计相得益彰),但总体不显闷。另外还有什么比三个影帝再次同台献技更让人激动的呢?帕西诺是火一般的爆裂,德尼罗是化骨绵掌般的逐渐深入,乔佩西则是定海神针一般永远都是一场戏的主宰。都太棒了!
首先值得肯定的是演员们都是戏骨 演技出色 不过虽然用了特效把70岁老人还原年轻了 但是看起来还是岁数很大 有违和感 三个半小时真的应该拆分成两部上映 反正我是有一段坐着睡着了 美国历史对于国内观众来说带入感不强 所以得认真看才能看出名堂 如果以后有空再仔细看一遍 再来改评价吧
“减龄”技术掩盖不了肢体表演的迟缓衰老,如同老马借“穷街陋巷”的衣钵“返老还童”重回街头传说的血雨腥风,却将更多思绪停留在了“渐渐死去”的时间洪流里。消失的霍法不再是谜,与之伴随的帮派斗争的上层建筑却永远成为了历史的阿茨海默,阶级友情的坚固纽带是面包与葡萄汁,而黄金利益的忠奸博弈是那么言不由衷。命运兜兜转转,当“好家伙”成为了“老家伙”,还未曾与沉淀下的岁月握手就已形单影只,忏悔的记忆,伤痕的幽魂,从留开的门缝涌入,模糊了弥留之际的恐惧和孤独。百叶窗后的光晕与战友都燃烧殆尽,长别离的终了是一场重温旧梦的大眠,老马将手中的枪扔进湖底,为这些新好莱坞的枭雄好汉们立了一座碑。
流畅叙事下已不再是往日的酣畅淋漓,而是愈发浓郁的惆怅感。马丁对“消逝”足够坦诚,一切腥风血雨都抵不过片尾女儿对Frank的质问。原来黑帮最大的敌人,不过是平静的生活本身。
十年前,喜欢上了帕西诺,后来看到盗火线,喜欢上了德尼罗。大学里,他们以及丹泽尔华盛顿、罗克罗素等等太多,二十世纪70年代到90年代片子永远给了我最温馨最窝心的记忆,仿佛那才是电影世界,熄灯的宿舍里,抱着mp4,一部接一部的沉迷在里面。现在想来,都是最美好的。老朋友们,再见真好。
看完老马的《爱尔兰人》了,怎么说呢,他这是用《纯真年代》的方式拍了一部《教父》啊!让这群老家伙们可以借助减龄技术再次返老还童,重回那个逝去的黄金年代,有种时光倒流的感觉。三个半小时的电影,全程配着旁白,用意识流的叙事讲一个如此长时间跨度的故事,浓缩进一个老家伙的一生,这样的故事也只有这群老家伙们做出来才这么史诗这么可信吧。Netflix愿意花这么多钱,投一部这样的电影,也算是这个时代给影迷的馈赠吧,搁在传统的好莱坞制片公司,这很难想象吧。《爱尔兰人》不同于任何一部当下的艺术电影,它是一部马丁·斯科塞斯电影!
啊啊啊!马丁斯科塞斯阿尔帕西诺罗伯特德尼罗跟我就相距十米不到啊!!阿尔帕西诺宝刀未老,依旧是二十年前的那副神韵,罗伯特德尼罗在影片中变回了年轻时的模样,眼袋松松一时让人不大习惯。想了想,一个学电影的人能跟教父相距不到十米,这辈子也值了!哎我怎么老是有这种没出息的想法。整个影片真的是属于那种回馈几十年迷影铁粉的一份大礼!所有你想看到的华丽调度和宏大场面,有起有伏的历史悬念与黑色幽默,还有影帝们返老还童般风韵犹存的卖力表演,都会让你从头到尾一眼不眨狼吞虎咽吃饱喝足。
英雄迟暮,不是他打不动了杀不动了,而是整个世界的规则都变了。从前的那些good old days, 有规则,有礼数,他们总相信“做错”的人必受惩罚,强者能去烧弱者的房子,下手狠的人会笑到最后。那时候连黑帮都在经营实业,哪家公司不用心经营股东就会抛售股票。谁知到头来黑帮/公会,那些他们以为会千秋万代的东西一下就土崩瓦解了。只有国家的军队能去科索沃烧房子,他们孜孜以求的权力如指间沙莫名流逝。世界以他们完全不理解的方式飞速变化,原来宇宙里没有规则和意义,唯一公平的、可以理解的事情原来只有衰老和孤独而已。
老马已经过了创作巅峰期,但仍然用最工匠的精神打造出一部犯罪史诗。帕西诺和德尼罗谁拿影帝都不稀奇。
于公于私,也不知道今年为什么如此的怀旧,在《好莱坞往事》中看到了惊鸿一瞥的帕西诺,在《小丑》中看到了婉若游龙的德尼罗,距离最近一次他们同框应该是11年前的《正当杀戮》,距离他们最近一次合作的小高峰也是24年前的《盗火线》,距离他们“有缘相念不相见”,最最经典的《教父2》都已是45年。有生之年,当然还奢求再次,多次看到好莱坞方法派代表的联袂,但岁月不饶人。可能,我们告别了一个又一个荣光的时代,却看不到一点点未来的曙光。索性,开启怀念吧~
最后实在是,,,太伤感了。终究,我们敌不过时间,这才是最可怕的杀手。其实这是一部老年人心态的黑帮片,相比马丁之前的黑帮作品,少了狠辣,多了些温柔与情义,以及一个时代逝去之后的感伤。片子节奏很慢,入戏更慢,前面各种铺线索,差不多一个多小时之后才真正入戏。最后一小时才真正精彩,有犯罪的紧张感,还有最后的感伤。“找我的律师”“他死了”“谁干的”“癌症”。这样的台词,真是笑过之后又难过得想哭。能重看罗伯特德尼罗、阿尔帕西诺、乔·佩西、哈维·凯特尔等人重聚,已经很难得了。
三个多小时宛如重历《穷街陋巷》《出租车司机》《教父》《美国往事》,开场逡巡长镜梦回《好家伙》+迂回长廊游弋结尾,在折叠的时间褶皱里,“时光赐我青春与死亡”,我们与他们在银幕内外一起走向共同的伟大归属——死亡。索科洛夫说:“挽歌是好的记忆,对过去的眷恋。”将这部多年磨一剑的电影称为黑帮挽歌再合适不过,也是斯科塞斯回望人生的静静凝眸;热血叱咤不再,往事定格在发黄的旧照片里,当敌友俱已归于湮灭,所有秘密的尘埃会盖在爱尔兰人所有的生者和死者身上。
拿到1.59亿USD预算不拍漫画超级英雄,而是找来一帮样貌身材都走样老人家,用最老派的讲故事方式,拍一部三个半小时污言秽语打打杀杀的黑帮年代戏,传到网上播……当今世上,得此老马丁一人了吧!
阿尔帕西诺老了这件事情,让我一下子就有点想哭。
分三四次才看完这部三个多小时长的电影巨作,好精彩的美国六十年代黑帮历史题材电影!拍得好,演得好,导得好! 导演、演员们和我一样,都是上世纪40年代出生的人,经历过相同的二战之后之世界历史风云。本片重笔浓彩地把他们-美国40后一代-经历过的精彩历史时代,用艺术笔法再现出来;为后人留下了生动、形象、史诗式的记忆。这是任何一代电影人的责任和功绩。老马丁、德尼罗、帕西诺干得好,在专业技法和情怀境界上让人五体投地!反观我们自己这一二代,有多少作品对得起中国的时代和后人呢?!唉,只有长长地一声叹息。
少了《好家伙》和《赌场风云》的肆意癫狂,更多的是身不由己的无奈和人到老年的苍凉。他们都老了,and that’s okay
nyff全球首映。Al Pacino和De Nero是国宝。
从听从安吉洛的指示反杀雇主开始,他就走上了一条不归路。杀人灭口、炸出租车、运输军火……到最后不得不亲手杀死自己的前辈。人们叫他做什么他都照做,他没有勇气拒绝,也没有能力反抗。美国是一片大海,他就是一艘小船。他没有选择的余地,任由人们把他推到现在的位置。他得到了很多,也失去了很多。失去了女儿,也失去了前辈。牺牲了家庭,也没有圆满事业。吉米死了,罗素死了,安吉洛死了……所有人都死了。他跌跌撞撞又回到了原点,回到了当初只有一个人的时候。他似乎做过一些轰轰烈烈的事情,又似乎没有对世界产生任何影响。时间过得太快,以至于昔日家喻户晓的吉米也被人们遗忘。曾经风光显赫也只是历史的过客,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但至少,当他回首此生,见识过世面,经历过风浪。尝遍酸甜苦辣,看尽人生百态。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不出所料,整体气质与Goodfellas和Casino一脉相承:又一部黑帮史诗,3个半小时的片长一点都不觉得拖沓。但对于年近八旬的斯科塞斯来说,有了更多的惆怅和内省。而能再次看到帕西诺、佩西、德尼罗同台飙戏,尤其是在减龄特效的帮助下,简直就是视觉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