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而优则导的法国演技派男星亚伯杜庞蒂自导自演的《天上再见》,改编自犯罪小说大师皮耶勒梅特的同名小说,讲述两名因目睹长官犯罪而惨遭惩处的军人,没想到退役后长官飞黄腾达,自己却一贫如洗,为不让小人得志,他们决定要为自己讨回公道。影片精采刻画第一次世界大战过后法国社会,从血肉横飞的泥泞战场到纸醉金迷的华美派对,但即便面具绚丽华美,也掩盖不住背后的人生伤痛。
这是一部有关战争的片子。
男主叫爱德华,年轻,有美术天赋,来自上流社会,家有豪宅和田地。
战争打响时,他从了兵。
前线,意味着血肉横飞、伤亡无数,但他赶上了好时候,真的,他赶上了好时候。
1918年11月9日,休战命令下达。他心欢喜,不再枕戈待旦,而是窝在战壕,拿出纸笔,开始画画。他从未想过,会有后来那种时刻。
不是战死,没有缺胳膊少腿,只是从病床上醒来,看见自己下半边脸缠着绷带。
他英俊,所以难受,难受这张脸只剩“英俊过“。
是那个喜欢战争的中尉,将停战命令揉成纸团,硬逼他们举枪进攻。炮弹炸响时,他飞了出去,和尘土一起。醒来时,鼻子以下已经空空。
有医生来过,为他做整形手术,滔滔不绝,拿着模子比划,还带了案例照片。他却皱着一双蓝眼,在小黑板上写“MERDE“——狗屎。
les Gueules cassées,法语,意为“破碎的脸“,用来指被手榴弹、芥子气、坦克攻击,致使面部伤残的士兵。
“整形(plastic)“,源自希腊“plastilkos“,不是医美,而是将身体变形、受伤的部位重建修复。
1914年,一战爆发,死伤空前惨烈。
那时,士兵学会了挖堑壕,一种简单的壕沟,可用来掩护躯体,减少地面火力带来的伤亡。
[天上再见]的开场,就是这种堑壕。
只可惜,士兵的头部不在保护范围。一旦开始作战,露出的脑袋将成为敌人的重点攻击对象——这还不是最可怕的。
爆炸后,手榴弹的金属弹片会在士兵的脸上旋转,直接撕扯面部,最终毁容。
1916年,有个叫沃尔特·约的青年,27岁,为英国皇家海军重炮手。日德兰海战中,他被敌军炮弹击中,脸部皮肤全部损毁,上下眼皮也不复存在,被紧急送往医院救治。
是“整形手术之父“哈罗德·吉利斯创办仅两月的整形专科门诊,方案为当时无人敢用的“植皮术“:
从沃尔特胸部切下一块皮肤,移植到他脸上,覆盖眼皮和损毁面积。
就这样,现代医学史上首例整形手术诞生。
他们还组建了一支“战时整形医疗队“,在1917至1921年间,救治了五千名以上面颊缺损的士兵。
这些士兵中,尤以鼻梁修复者为最多。
但若想完美如初,几乎是不可能。
一份解密档案披露,“多数士兵,容貌虽有改善,但仍然严重毁容。“只极少数,整形后五官自然,重拾信心,甚至拥有婚姻。
[天上再见]里,有医生过来,拿着面部伤残士兵的照片,为爱德华做示范。
片子上映期间,还有一家医院借电影中被毁容的男主和出现的一些图,为观众讲述当时的战后外科手术事迹。
除此,片中还出现了一些面具。
是医生拿来供爱德华遮丑用的,可方便他在公共场合露面,而不至于吓坏众人。
这种做法,最早源自一位女雕塑师。
她叫安娜,1917年,在巴黎建了座小型工作室,用自己的专业技能,为面部伤残的士兵制作面具。那时,满脸疤瘌、下巴成空的士兵到处都是,安娜便说:
于他们而言,只有看不见自己的伤疤,才能治愈那颗受伤的心。
11个月,她做了97个面具,令士兵可以自如地走在公共区域,而没有来自周围人的惊吓。
[天上再见]中的面具当然不比安娜的作品。
因此,爱德华丢下一句“狗屎“便离开医院,躲到一间小房子里,开始自己动手制作。
他手边有很多石膏模型,也是在仿效安娜。做面具之前,安娜要花巨大的精力,用蜡、石膏等材料,给每一位受伤的老兵做模型。
捕捉损害之处,极为细致,确保万无一失。
然后,给面具覆上金属与牙釉质,根据士兵的肤色手工绘制,还要考虑晴天、雨天等因素。
也算一战为后世留下的为数不多的积极影响。
三千年前,已有整形术出现。
叫“割鼻再造“,为古印度医学之父Samhita在《sushruta》一书中提及:
对施以劓刑的奴隶,利用额、颊皮瓣进行鼻再造术。
“劓刑“,源自中国夏商,属五刑之一,指割去鼻子。虽不会危及性命,但对其形象和尊严损害极大。有史料记载:
古有华夏上国,流行劓刑,受罚者甚多,羞见世人。
可知,劓刑目的不在惩罚,在于羞辱。
后,古印度法“鼻再造“出现,可恢复鼻子功能。
汉初,刘安撰《淮南子》,对唇腭裂有所研究;西晋,有《晋书·魏泳之传》,载魏泳生而兔缺,找荆州刺史帐下名医,“割而补之,但需百日进粥,不得笑语。“
中世纪,宗教盛行,整形外科发展缓慢。
但有一对西西里父子,在古印度鼻再造基础之上,创“上臂带蒂皮瓣鼻再造“,称“意大利法“。
1818年,有德国外科医师发表专著《鼻整形》,首次使用“整形“这一术语。
20世纪初,一战爆发,大量面颊缺损和畸形病例产生,迫使口腔颌面外科、耳鼻喉外科医生赶赴前线,整形外科得到空前发展。
前文提到的哈罗德,便是一位耳鼻喉科医师,受皮肤移植术启发,前往巴黎求教,后奔赴战场,为国效力,挽士兵尊严。
1942年,抗日战争趋于白热化,面对下颔骨枪伤战士、面部烧伤飞行员,所有医生束手无策。
政府便派青年医师宋儒耀,赴美学整形外科。六年学成归来,设相关学科,成亚洲首个拥有整形课程的国家。
1950年,抗美援朝战争全面打响。美国空军大量使用「凝固汽油弹」低飞轰炸,致使前线战士大批烧伤,比抗日战争时期更为严重。
于是,宋儒耀组建手术队,赴朝鲜做颔面治疗。自此,整形手术正式传入朝鲜。
50年代后期,“割双眼皮“、“隆鼻“成热门项目。
当时,中国影星并不遮掩,甚至授权医院,将其前后对比图登出,作广告宣传。
后来,中国进入“特殊时期“,不赞成人民追求外在美感,整形外科遭严重打压,被迫解散,大部分人员被送往江西。
改革开放到来之前,除必要矫正,整形外科在中国几乎绝迹。
电影[无问西东],章子怡饰演的王敏佳就出现在这个时代,因某些“错误“,她被众人羞辱打骂,面容尽毁,纵然在医学院工作,也无法得到救治,终日以纱巾蒙面。
1957年,卓别林的[纽约之王]上映,成影史首部有整形情节的电影。
片中展现的“脸部剥离术“,鲜血淋漓,在美国小规模放映时,“将观众推向了心理承受的极限,久久难以释怀。“
正是这场戏,令“整形“成惊悚片常备桥段。
1960年,[没有面孔的眼睛]上映,男主是一位德高望重的整形医师,在一次车祸中,不慎将女儿的面容毁尽。他痛心疾首,为女儿戴上一副面具,隐居起来,并在暗中诱拐某些女生,将其麻醉,剥掉脸皮,移植到女儿身上。
可惜,每次手术都以失败告终。
映后,《电影手册》谈及影片在爱丁堡电影节放映,称其导致七位观众晕厥,并触怒媒体。很多影评人也形容,“这是对现代科学的批判,对整形外科医生的丑化。“
此外,还有1973年的[丑女复仇记]。
女主因相貌丑陋,遭人嘲弄和欺凌,郁郁寡欢。后经过整形,有了一张美丽面孔,并借此报复那些,当初羞辱她的人。
之后,这类影片渐多,大部分都以“复仇“为主线。如1997年的[变脸],2006年的[灰姑娘],2011年的[吾栖之肤],2012年的[狼狈]。
以及[天上再见]。
爱德华在休战前两天被榴弹炸飞,面容尽毁。
之后,他戴着自己极具抽象艺术风格的面具,谋篇布局,施展以中尉为目标的复仇计。
“战时向往生,战后只想死“,这是每一位遭战火蹂躏致面容损毁的士兵,内心的真实写照。
“丑“字烙在他们的脸上。
所以,那个叫沃尔特·约的重炮手,接受了医学史首台整形术,却在最后一个疗程后神秘失踪。
还有些被毁容的士兵,战后找不到工作,遭人践踏,只能团结一气,高呼“把尊严还给我“。
可见[天上再见]是一部有浓厚反战情结的影片。
那个叫爱德华的贵族青年,几乎是哼着小曲儿上的战场,走前还朝父亲做了鬼脸。却在休战命令下达的前两天,因中尉的私心,被榴弹轰掉半张脸,后有家不敢回,躲在面具下苟延残喘。
你看,发动战争的人,多无耻。
所以,他策划了一场纪念碑骗局,曝光中尉私敛钱财、降低牺牲者棺材质量、随意填埋尸体,致使墓碑与士兵名字不符。
终于,中尉死在工地的流沙里。终于,爱德华拥抱了父亲。终于,他戴上面具,潇洒转身,踩上阳台的栏杆,自酒店的顶楼,纵身跃下。
想起一战时,有很多整形修复的宣传画,上面的标题是:修复战争创伤,重现你的容颜。
没错,容颜可以修,但破碎之心如何救?
[天上再见]有一幕,是一个送报女孩将报纸放到爱德华桌上,盯着他那张用口罩遮住的脸,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爱德华摘下口罩,作势将她吓跑,可她不怕,还伸出手指碰了一下。
他惊住,瞪大眼睛,一把将她揽入怀中。
然后,泣不成声。
如果没有战争,爱德华还有成千上万面颊缺损的士兵,大概会是个平凡的绅士。
没有整形,不闻枪声,只需早晨醒来戴上眼镜,读财经报纸上冗长的专栏,午后陪孩子玩积木做算术题,傍晚将青菜洗净,放进白瓷盘里。
也有可能日子苦一些,那就平平凡凡找份工作,为升学、婚娶发发愁。也不至于像后来那样,成为一个只剩半张脸、终生要靠面具喘息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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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六姨太
本文首发于微信公众号【破词儿】
“你能帮我挑一套西装吗?”
我愿和你一起远赴非洲,共度余生劫难,是因为在那物欲横飞,人性消散的年代,我在你表面的罪恶下,看到你那颗为友情流泪,为感恩奔波的热情滚滚的心,是因为你第一次上门来我在你眼中瞥见的那抹局促不安中对爱情的渴望,是因为那天晴朗的午后,我知道你站在对街踌躇许久最后你鼓起勇气上前来和我打招呼,还因为我记得你那天说话窘迫的样子,你特意穿了一套不合身的黄西装。
21世纪的无脸之眼,8.2分。
这是独属于法国人的浪漫,战争生活的残酷,前途命运的无着,人性情感的颠沛中,还能这么出色讲述一个故事,浪漫到骨子里的童话。
1,我退还给你我们的订婚戒,是因为那惨淡的四年,青春的枯萎已经不允许我继续消耗等待,请原谅我只能在电梯的短暂相逢中,在上帝为我们关上门窗的最后,望着镜中的你的眼神与过去的我们默默告别。
2,我知道你在我背后流泪,我能触摸到你心中流淌的鲜血,就像刚刚我用手触碰到你脸上的伤痕,不,我一点不怕,别看我只是个孩子啊,因为我懂得那不是只有你才经历的肉体的毁灭,那是时刻提醒我们不能忘记的,那丑陋战争卷走我们身边的一切爱与深情。我是孤儿,所以我理解慈悲。
3,儿子,当今夜这盏孤灯照亮我床前的一摊过往,我才发现我永远无法忘怀你童年陪伴我的那些岁月,我起身坐到桌前,打开那些逝去的相片,那感觉就像揭开我无法原谅自己的伤疤。儿子啊,如果父亲此时和你说一声道歉,说一声我知道自己错了,你在天国的那边,能听到父亲的悔恨么?我愿意用我所有的财产,来换回你和我共度的那无比平常的一天。可是,这样小小的愿望,我这失败的人生还配得到一点祝福么?
4,爸爸,我知道自己错了,错就错在我让你辛苦地寻找了我这么久,错就错在我以为已经将你和我可恶的姓氏埋葬在墓穴深处,可我还是在生死一线的时刻,回想起童年的那段时光,尽管那是我记忆中多么可怖可恨无情的父亲啊,可是我到底错了,所以我希望在你往后的岁月中,你记忆中的儿子仍然是那个不可一世,不听劝告,但又追逐自己梦想,拥有一副完整英俊脸庞的儿子,所以我要和你说再见了,尽管那蹦的一声会让我痛苦,可没有什么能比和你拥抱亲口和你说感谢更让我幸福的再见了。
“战争已经结束,我也不确定”。将反战题材揉进黑色幽默和法式风格,这部“华丽”的战后题材电影颇有文学大作的味道。再做一些细心打磨,创痛感和艺术感会更出色。
电影改编自同名的法国文学最高奖作品。时代周刊评论剧本原作:强烈的情绪、十足的清晰感以及天才般的原创性。电影保留了文学创本的脉络清晰和手法原创,添加了视觉煽动性,但同时减弱了天才般的诗意和将幽默融于电影语言的情境统一性。
全片描绘了一个纸醉金迷却面目全非的战后”舞台“:生者被遗忘,亡魂无归处,人们无处安放的缅怀都是一场场虚伪的爱国骗局。当伟大的复仇完成,唯有各自死去得以表达对恶的无力对抗,我们天上再见。在反战题材中,用通俗小说情节荒诞地呈现具有艺术宣言感的犯罪,这种原创性的手法独特而少有。电影保留地较好。
煽动性的视觉成功主要归功于男主角的人物塑造和细节演绎。天赋之下的情绪真实而丰富,但可惜并不细腻入微(人物特写与幽默风格的失衡是主要原因)。38张面具的情绪、致敬意味的画作、签名的隐喻、纵身一跃的华美,都是很好的发挥空间,美这件事,并不美在故事的曲折荒诞,而在核心人物本身。保留故事性的丰富以求讽刺性的完整,支线基本都安排了,但牺牲了角色被深刻体会和逻辑完整的实现。
本片的镜头语言在舞台框架和真实重现的平行宇宙间跳转,娓娓叙事线和华美复仇线,哪一个是主线?丢失镜头语言的统一性,连带失去的还有美学的统一性,这导致文学的诗意被减弱。或许,保持如《布达佩斯大饭店》般的统一,无论视觉美学上还是镜头语言的风格上,创伤就会多一些痛感。
最后的最后,Nahuel的眼睛不愧是双鱼座,电影8分,没有附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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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好想同别人讲一个人。
他很善良,在人间炼狱中救下朋友。
他很聪明,战后的哀鸿中还能瞧见商机。
他是上帝的宠儿,一双能绘尽浮华苍凉的手,一双闪烁智慧天真的眼,他都有了。
他很脆弱,他画了戴不完的各式各样的面具。
他很勇敢,在无尽的虚妄和黑暗中,他还能拉起同伴的手摇曳。
有时他在舞蹈,
有时他伏在孩童肩上哭泣,
有时他明晃晃地摇曳身姿,面具下的牙齿也许早已紧紧咬住,也许牙齿也不咬了,去疯吧。
有时他笑的很开心,纯真的像个孩子,突然撕下面具,害怕的像个孩子。
最后他拥抱了父亲,冰释了曾今的伤痛,却纵然飞走了。
对,他好像一只鸟,
那只曾经很多人都听过的鸟,
他此生不能再落地了。
2019年4月15日傍晚,一簇火苗静静地在巴黎圣母院酝酿,那时来往匆匆的路人不会想到,它将会变成火红的炼狱,攀上“远离尘世,接近天堂的钟楼塔顶”,将塔尖生生掰断在世人面前。
昨夜,巴黎市民在火光中彻夜祈祷,吟唱着《圣母颂》;今夜,夜色将与无眠一同来到人间,我们不得不接受这一可怕的悲剧。尽管法国总理第一时间发表电视讲话,表示会共同重建巴黎圣母院,但不可否认的是,巴黎圣母院已经不可能完全复原。
二战时期,戴高乐率军队解放巴黎,双方士兵在巴黎圣母院前展开激战,但他们被要求不得损坏建筑。而让所有人无法接受的是,屹立800年的巴黎圣母院躲过了历次战火,却在和平年代,在这样一个暖暖春日,因为不明所以的原因轰然倒塌。
无论你是否亲眼目睹过它庄重的模样,它已然以最悲怆的模样,在火光中与我们告别。这一场和平年代冲天的大火,就像一个巨大的创伤隐喻,重重地扣向我们——有些东西,永远无法重建。
今天春宵要说的电影,也是关于这样一个隐喻。电影的主人公,同样挺过了无情战火,却在战争结束后牺牲——《天上再见》。
这部电影,一举斩获了第43届法国凯撒电影奖最佳导演、最佳改编剧本、最佳摄影、最佳服装、最佳布景五项大奖。并且闯入豆瓣年度十大冷门佳片行列。
《天上再见》改编自法国文学至高荣誉龚古尔奖获奖者皮耶尔·勒迈特的同名小说,作者用荒诞而热烈笔触书写了这样一部字字泣血的残酷史诗。值得注意的是,影片获得了多项技术类大奖,这足以表明它在视觉呈现上的成功。
影片导演、编剧兼主演之一是法国著名演员阿尔贝·杜邦泰尔,他曾因为在电影艺术领域的杰出贡献,被法国文化部授予了艺术和文学勋章。
而男主由法国新生代演员纳威尔·佩雷兹·毕斯卡亚特担任,在《每分钟120击》中,他展现了无与伦比的演技,该片获得了第70届戛纳主竞赛单元评审团大奖。天然的鬼魅悲剧气质和戏剧感十足的大眼睛,让他成为炙手可热的天才演员。
这一次,纳维尔将出演一位我们在大银幕上从未看见过的形象——这张脸上有最极致的美和泛着恶臭的丑陋,他将用自己的身体展现这样怪诞的混合。这也是我们不曾看过的法国,更是我们无法看见的法国,它是浮华的面具之下,巨大、恐怖如深渊一般的伤口。
提示:以下部分涉及影片部分内容,但不涉及关键剧情剧透
主人公爱德华是一名一战老兵,他蜗居在战友租下的破阁楼里混日子。他本是一名天赋异禀的画家,出身名门望族,锦衣玉食地长大。但幼年丧母的他在父亲的霸权下仓皇长大,画笔成了他对抗家庭的武器,战争爆发,他拿起了真正的武器,继续着他的反叛。
他本是战争中的幸运儿,4年的战争没能伤到他分毫,他在战壕中挥动着画笔记录下这些和他一样年轻的士兵。终于,他等到了停战指令来临,可是并不是所有人都渴望和平。
军官亨利就不这么想,在两军都心照不宣地停止对抗时,他命令军中最老和最年轻的士兵去前线侦察。他要为这场战争续最后一口气,为自己的军功章上贴上最后一片金箔。于是他偷偷从背后射杀了自己的士兵。枪声响起,法德双方都以为是对方所为,战火再次燃烧。
爱德华就是在这一场无畏的战斗中被炸毁了半张脸。他的整个下巴被炸掉,鼻子以下是一个巨大的裸露的伤口——一个鲜红蠕动的深渊。爱德华无法接受自己如此恐怖的模样,他不能这样回家,更不能这样活下去。
战争让他变成了丑陋的怪物,却让军官亨利变成了暴发户。正如战时他踩着战友尸体获得军衔一样,战后他一样能将尸体摞成高山,攀上财富巅峰。
亨利大发战争横财,做起了棺材生意,承包了公共墓地。为了节省成本,他聘用不识字的劳工,将士兵随意埋葬,反正来吊唁的家属也不会挖出来查看。不仅如此,还用最劣质的木材做尺寸根本无法塞进一个人的棺木。放不下完整的遗体,就把战士的尸骨打断,毕竟枪火无眼,伤亡难免。
战后的巴黎恢复了繁华,丝袜和手表重新成为时尚男女的热衷之物。只有街头流浪的老兵、伤兵提醒着这个国家不久前曾经遭受过战争。他们为了国家奔赴战场,带着一身伤痛回家,但迎接他们的是微薄的补助,难以根治的创伤和无法延续的生活。
而形成更大的反讽是,国庆即将来临,为了纪念战争的伟大胜利,为了纪念为战争牺牲的士兵,各地都在新修纪念碑,而爱德华所在的城市更是要斥巨资建立一座巨大的丰碑,刻下每一个英雄的名字。
死去的英雄,被投机分子榨干了最后的油水;活着的战士,游走在城市边缘无人问津。所以,这究竟是谁的丰碑?这到底是谁的狂欢?伤兵们领不到止痛的吗啡,毫发无伤的人却开始了精神麻醉。
战争真的结束了吗?对于某些人来说战争从未开始,它不过是一次政治博弈,一次改换名头的商业交易,一段被命名的历史,一个新闻主题,一句谈资……但对于有些人来说,战争并未结束于最后一声枪响。从他们踏上战场的开始,战争的余震就会伴随他们的一生。正如原著中所写:老人们的战争,年轻人来牺牲。
我们主人公,只剩半张脸的爱德华,将带上华美的面具与这场虚假而盛大的光景开战。他要打碎所谓的和平年代的面具,揭开这巨大而恐怖的真相。他将用破碎的脸庞嘲笑这虚伪的人间。因为他的脸就是一面镜子,赤裸裸血淋淋地照向战争。
春宵曾经以为,这部影片绝对不可能在内地上映,但很快被打脸了,这种惊讶无异于在CCTV6看到《V字仇杀队》。而两部影片的主人公的确存在相似性,他们同样决绝,反叛、充满魅力,而且都带着面具。但《天上再见》更加荒诞,也因此更加绝望。
因为丰碑会永存,真相会被遗忘。
不信,你们去看看,当你们走出影院,第一个想起的是片中一张张夺目面具还是那个讳莫如深的伤口。抱歉,这就是世界的真相。
若是人间实难留恋。那我们天上再见。
4月27日—4月29日,电影《天上再见》将在大象进行超前点映,期待大家走进影院,走进面具之下的世界。戳链接发起点映/参与购票。
温馨提示:影片没有直接呈现血淋淋的伤口的镜头,世人虚伪,爱德华很美。
(原载于“电影杂志 MOVIE”公众号)
到底是法国电影,残酷到日月无光了,也还是有星星点点的优雅与华美。只是仔细一想,原来这种优雅与华美,也可以比残酷更残酷。
故事要从1918年11月9日说起。
这一天,德军停战的谣言在法军队伍里游走,枪声消失了,谁都不要做最后一个死去的人,那比第一个死去的人还要愚蠢。
这一天,艾伯特(阿尔贝·杜邦泰尔饰)记得爱德华(纳威尔·佩雷兹·毕斯卡亚特饰)在泥泞的战壕里画画。他又记得没过多久,自己在炮火轰鸣中被活埋,身边只有一匹死马,而爱德华执画笔的那双手把他抽了出来,从死亡里头,也从绝望里头。
但英雄换来的,是下半脸被轰炸掉的惨状。
战争是太残酷了。它不分青红皂白就剥夺了成千上万的生命与尊严,可相比痛快死去,那么多的幸存者却只能带着支离破碎的身躯和灵魂,度那破损得不知是好的余生。
如果说还有更悲哀的状况,那便是这一次毫无必要的伤亡,全拜艾伯特和爱德华那个身为好战分子的上司亨利(罗兰·拉斐特饰)所赐。为了战争这瓶兴奋剂,他竟然可以丧心病狂地暗杀两名手下,并嫁祸德军,最终如愿以偿引发又一场血肉横飞的惨剧。
可公义总是慢半拍。战后的和平年代,亨利是乘势而上的既得利益者。而艾伯特感念恩情地带着爱德华避世,战前的会计工作与相恋对象都已经失去,一个人的捉襟见肘发酵成两个人的苟延残喘。
战场上的血液与病床上的与药液,顺着战争狂人的口水与受苦民众的眼泪,如海水般倒灌到《天上再见》的背景里。生活也像深海,人在波涛汹涌的黑暗与寒冷中,也不知道战时的无常,是否比如今躲在暗处的绝望要仁慈。
悲惨累积了一重又一重的愁绪,写满在爱德华湛蓝色的眼神里。
这个角色承载了电影最抒情的伤痛。他有贵公子的家世,但与彼时专横的父亲失和,等到毁容的噩耗降临,更是自觉切断了家族的根。他游出了异常孤绝的姿态,就连顾影自怜都无法忍受,毕竟那影子包含了太多不堪回首的凄绝,只会凑着生活反衬当下的不堪。
他不像爱德华,山重水复了,也还有柳暗花明可期。于是他只能接受对方带有犹豫的恩惠与友情,但幸好还有小女孩露易丝(埃洛伊兹·巴尔斯特饰)这个“战争孤儿”,让他拥有摘下面具的勇气与自在。
同样被一战褫夺了幸福与爱的两个人,有了奇异而温存的对等。她为不能说话的他发声,用的是以惨痛代价换回来的同理心。这样的默契,总是不忍多想。
对于战争带来的疾苦,《天上再见》有很刚硬的呈现,但更多的伤痛就跟这些伤口上的盐一样,细小得差点看不见,可就是无法不生疼。
有那么多海水一样深的疼痛,但在《天上再见》更多的篇幅里,还是火焰般的温热。
这种火是烧在内里的。生活定焦在已有的悲恸上,所有人必须在废墟中找寻自己的光亮来度日。
爱德华的方式,是用非凡的艺术才华给自己打造38个面具。有的简约到只剩一个情绪表意的符号,有的繁复到枝节可以冲破生命固有的框架,一个个戴在脸上,都是在为自己的新生突围。
很多设计都让人屏息凝视。
他的第一个面具,靛蓝色的底盘,珍珠白的勾线,左脸枝枝蔓蔓地开出了伸向苍穹的触手,像是铁树开了花,死掉的脸面有了涅槃后的姿态。
而他的最后一个面具,靛蓝转向了亮蓝,主体尽是服帖而有温暖的羽毛,眼睛周围是深绿与明黄的珠片,当中一道鸟喙,勾勾地把人藏得很深。唯独露出两汪眼眸,蓝得叫人心碎。情动时泪水如川流行经荒漠,人世间再无任何枷锁羁绊。
那具残破的躯体,也就能一下子长出了羽翼和翎毛。无穷无尽的自由给他生风,时针又拨回片中最温煦的那幕,他用钞票装点出雄狮面具的鬃毛,在残破的房舍里带着艾伯特和露易丝跳舞。
向前,退后,转身,定格,肆意的久违的快乐把忧愁焚烧得无比旺盛。爱德华没有下巴来发笑,但浑身每个细胞却都在欢呼。这一段即兴的舞蹈,是可以点亮放眼望去的永夜的。
与此同时,点亮的还有《天上再见》的基调。
现实有那么多的荒唐与恶毒,发动战争的、放任战争的甚至享用战争的一群野兽,在战后依然能够风流快活。爱德华想去给他们予以惩罚,用的方式也跟火焰一样活泼。
他要对这群人实施一个充满异想天开的骗局。那些恶人要购买战争纪念碑来粉饰自己的罪恶,他就通过收取永远不会建造的纪念碑的订金,来开一个以牙还牙的玩笑。于是他伙同露易丝和艾伯特,把与狼共舞的谋算化作了俏皮诙谐的游戏。
他们收到的每一笔横财都像一个巴掌,扇在伪善者脸上,火辣辣地烧着皮肤。而这些劫富济贫的钱,还给他们以及身边一些人赢得了宝贵的脱身。
摩洛哥的天要比法国的灿烂。爱德华给所有人燃烧了这样的光热,让他们无论踩到人生的哪一段泥泞都好,只要想起来,头上就有一朵艳阳。
而银幕前的观众也将很难忘怀,明明面具越精致,越飞扬,就越能感受到面具之下的窒息与绝望,怎么偏偏是这样的枯枝败叶,烧出了最璀璨的光景。
超爱演与导俱佳的Dupontel,法国商业片里一个极具个人风格的存在。他的合作者固定,镜头设计和音画配合的模式都可见9 mois ferme的影子,依然是相当观众友好的缤纷绚烂。剧作有点问题,几条线明显看出取舍的犹豫,每条都铺开没有一个讲好。Nahuel的角色稍显薄弱,他值得更多发挥空间。
肉体的残缺,造就了艺术的完美。
奇幻而愤世嫉俗、温暖而残酷的反战电影。所以瓜分今年凯撒奖的两部电影《每分钟120击》和《天上再见》是同一个人主演的!这小子让我对着大银幕心碎了两次啊,55555555555
非常法国啊,残酷的战争背后,却是非常浪漫的气质,还有点法式小幽默。看到最后,略有点回不过来,是要缓一下。以及,文艺片与大片模式的结合。
故事讲得太满,好像一点旁枝细节都不愿错过,反而是削弱了主线脆弱之美。
一部美丽而残酷的成人童话,叙事是传统而典型的“讲故事”模式,整个情节展开都是奇幻式的,各种峰回路转柳暗花明,善恶的对比格外鲜明。开篇的战争戏令人惊艳,尽管后半程进入除害段落略显拖沓,但好在用一种戏谑的方式,讲了个心碎又让人得到慰藉与救赎的故事,在欢笑中品味泪水,在泪水中萃取欢笑。
浪漫的法国人哟。基督山伯爵,威尼斯商人,歌剧魅影,还有120BPM。
个人2017法语电影榜单前五。特别惊喜,终于有一部法国式的战争反思电影了,明显区别于《敦刻尔克》。精致细腻的美感与战争创伤杂糅出的一部独特的电影。电影中出现的每一个面具都想要!纳威尔目测会成为法国新生代男演员第一人。(另,小女孩的collage很达达主义,细节处都透着时代的影子
2013的龚古尔文学奖改编,战争创伤、父子(不)和解,影调绚丽如同差不多时代题材的《漫长的婚约》,因此幽默也是太过于法式而难以形成共鸣。
死马口里有半口气,面具背后剩半张脸。此后他凭这口气在凄苦的世界挣扎喘息,他借这张脸在寂寞的人间无悲无喜。有的人无人知晓,籍籍无名,拿走身份无关痛痒;有的人落材入殓,长眠地底,调换棺木无人在意。他抢走吗啡,丢掉戒指,再不用挣扎喘息地活着;他跳下阳台,戴好面具,终于能无悲无喜地死去。
大眼老师也太牛逼了吧,全程几乎不露脸、不说话,就靠一双眼睛也能演得这么摄魂夺魄!阿根廷之光了!
美轮美奂,泣不成声。用几乎是超现实主义的风格讲述一场几乎是超现实主义的战争。宣战者、恋战者和受益者,他在自己造出的梦境中处决这些人。而最令人难过的地方在于,他们谁都没有死——死的是别人。
影片设置于一战停战前两日和战后两年内,基本上是在一个微观的小格局里,讽刺与控诉也并不如何激烈,而是以法国片那种惯常的将悲苦轻描淡写的黑色幽默,举重若轻地讲述了一个恒久的悲剧主题,微小而无力的好人与坏人都在现实中被摧毁了,真正应该负责任的罪魁祸首们却只能在游戏的幻象里被公决。我是多么希望爱画画的Edouard能和Albert带着小女孩一家三口私奔到热带去啊,在那里谁也不认识他们,炙热的太阳光也许能融化人心里的一切痛苦。但转念一想,他那严重的伤必须长期依靠吗啡止痛,也许生活对他本就是一场无休止的折磨与勉力而为的苟延残喘(多半是为了费力救他的Albert),了却恩怨后纵身一跃才是舒适的归处。
“重要的不是实物,而是情绪” 每一张面具都是生活给你的真实面貌,华丽而忧伤,最后跟父亲的会面无疑是情绪顶点。面具男主太适合演这个了,蓝眸、脸庞都写着为这个角色而生。老头子的那句“穿两年军装会毁了衣品” 可笑死人,那是你能体会出来的感受呀,哈哈哈
他穷尽一生追寻自由。法式文学太美了,年度最爱的电影,没有之一。第一次遇到不是首映场全场鼓掌的,法国人是有多喜欢这片。
最后一个死去比第一个死去更加愚蠢。
不是说拍成商业片范式不好,但的确拉低了这部法国版《布达佩斯》(悲剧内核极其相似)的整体格调。将奇想式荒诞喜剧,做成了一个点对点落实的“佳作而已”,最终主题表达的高度也有限。风格上穷奢极丽的美术,看起来却只是工整、缺创造力。这个故事原本可拍得更好。
渐渐的才理解,最起码电影中所谓的法式浪漫,不只是苏菲玛索,阿佳妮,于佩尔在荧幕上举手投足间的优雅,不只是阿兰德龙,让雷诺,德帕迪约在影片中自成一派的气质。好像是一种介于萨特和加缪间的通透和无声的反抗,用人话说就是天上掉下来一颗炸弹,你仍在左岸闲庭信步喝咖啡。
电影的神奇之处就在于 这部电影我可能只听懂四分之一 但还是在该泪目的时候泪目
他戴着神秘的鸟类面具,却没有华丽的翅膀,但的确自由飞翔,在空中逐渐模糊,消失…天上再见,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