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号才决定去上海,22号晚上才选了23号的电影,没想到23号一早就碰到了 阿拉姜色 的见面会,也是甚是喜悦。
这次电影节看了四部电影 阿拉姜色、再别天堂、摇滚学徒和闯入者。可以说,好电影和其他的电影差距还是非常的明显的。
我回来的时候就一直觉得松太佳的名字很熟悉,后来发现看过他的《河》,《河》讲的是藏族家庭间的事情,小时候一直不理解父母,父母也不理解我们,无论是什么样的语言和文化都会有这样的困扰,就是这样一个很普世的事情。
而阿拉姜色也是这样,改嫁、念着前夫、前夫的孩子,也是这样很普世的事情。也和 再别天堂 一样,讲的是有关爱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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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开始女主梦醒开始哭泣,从后面的剧情我们知道女主梦到了前夫,女主在前夫生前约好一起去拉萨,最后却未能如愿。于是女主义无反顾的开始了朝圣之旅。
到朝圣的前一部分整个架构其实和《冈仁波齐》差不多,就是有人提起去朝圣,其他人都赞同,但是觉得路上危险太多了,最好考虑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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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的不同点就是女主回娘家去看自己和前夫的孩子。孩子不想跟母亲说话,我感觉是因为孩子觉得母亲对不起自己。况且外婆和舅舅对自己并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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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主朝拉萨走了三个月,跟班的全跑了,只剩自己面容憔悴往前走,男主于心不忍跟了上来。不知道是心灵感应或是怎样,儿子说什么都要跟男女主一起去拉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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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就走到了故事的分界点,女主并重离开人世。男主陷入极具的悲伤,为女主处理后事,到庙宇为女主祈福,男主用了那张女主和前夫的照片,然后把他们撕开放在了祈福的墙上。后来儿子偷偷把照片拿了回来粘到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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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个有意思的细节,首领的晚上,男主翻了翻女主背在身上的包,发现里面有她前夫的照片和骨灰,就顺手放在了帐篷外面,引得全场笑出声来,这两件事看得出男主小气、嫉妒却又爱女主深之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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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子执意要跟着男主一起上拉萨,他们遇到了一头没有了妈妈的驴。说来也是很有意思,《河》里面也有这样一头羊,跟孩子长大,却在断奶之际必须与他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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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子爬上山顶看到了拉萨,男主无意间看到了那张合照,也许是觉得愧疚,也许是不好意思,也许是释然,决定把他们好好安顿在拉萨的庙宇里。他隐忍了可能的nt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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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实这部电影很容易跟《冈仁波齐》去比较,最近西藏电影多了起来,《冈仁波齐》、《七十七天》、《河》还有这部《阿拉姜色》等等。其中冈仁波齐和这部电影都是以朝圣为主线的。
必须要说,很多人看冈仁波齐和朝圣是从批判角度去看的,都给你修路了你为什么还要去朝圣,你为什么不努力工作赚钱。其实这种思路就是父辈思路,你为什么不相亲进国企吃饱喝足生孩子,我可都是为了你好。
藏族同胞可能并没有感受到我们的好,反而觉得我们不理解他们。
这也是张扬的问题,后来张扬的事情,那我就不说了,总之,现在我真的觉得冈仁波齐是一部很烂的电影。
阿拉姜色的导演松太佳是藏族人,虽然这么说有点片面,但确实还是藏族人能讲好藏族人的故事,能从藏族人的角度出发,在自己的角度出发,讲述自己的普世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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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里女主有一个描述我印象很深,她说她前夫生前身上插满了管子,她不想像前夫一样。
实际上是过度医疗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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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总会有一死,这是无法避免的事情,死生亦大矣,岂不痛哉。况且哀痛都在生者身上。痛都是因为爱,坦然地面对死亡,也隐忍地面对爱。
《阿拉姜色》注定无法成为另一部《冈仁波齐》。
因为在《阿拉姜色》中,导演松太加有意回避了所有关于西藏的奇观。
那些在《冈仁波齐》中被多角度全方位展现过的磕长头、布达拉宫、天葬、随风飞扬的经幡……在松太加的镜头中,全都不是主角。
布达拉宫的镜头只在影片结尾出现了短短几秒,磕长头也只是人物的动作逻辑,并非呈现的重点,经幡只在大远景的角落可见,而天葬干脆被导演彻底留白。
这或许就是藏地导演和非藏地导演之间天然的差别。
在张杨看来,把朝圣路巨细靡遗地呈现出来,已经让影片具备了某种神性,可供普通人做意淫般的瞻仰。
而松太加的电影却在有意地摒除神性,还原人的姿态。
因为在他眼里,那些关于西藏的神圣标签早已融为生活的背景,无需被刻意放大或特写。
而真正值得关注的,永远是人。
所以看松太加的电影,你依然可以清晰地辨认出那是西藏,但又绝不会止步于此,因为影片接下来将会告诉你,那里的人们遭遇的离合悲喜和你并没有什么本质的不同。
这就使得松太加的电影,得以超脱于藏地特质,具备了更普世的观赏价值。
有人管松太加叫藏版“是枝裕和”,表面看是胡扯,细想有点道理。
两个人确有一定相似之处。比如他们都是作者型导演,有很强的编剧能力,且关心的题材也多是家庭矛盾,并将大量镜头指向日常的生活细节。
松太加的前作《河》讲的是一个即将迎来二胎的三口之家中,小女孩的成长焦虑以及上一代父子之间的隔膜。
《阿拉姜色》讲的是一位继父如何履行妻子对前夫的遗愿,并与继子之间达成相互的理解。
这些“家长里短”式的生活困境,是枝裕和的电影都有涉及。
但同时,两者之间又有很大的不同。这个不同一定程度上是由“文明差异”带来的,直观表现为电影的视觉空间。
是枝裕和电影中的人物,通通被框定在一个狭小局促的日式建筑中。
他们被困在其中,无法期待任何外力解决此中的矛盾,也只能在彼此不断的摩擦和碰撞中,磨出一份理解。
看是枝裕和的电影,看的就是人与人之间的羁绊。
这种羁绊,同时成为爱和恨的理由。它是《步履不停》里奶奶对爷爷年轻时出轨的记恨又隐忍不说,也是《比海更深》里良多怨恨父亲,又因走了父亲的老路而油然而生的那份理解。
反观松太加的电影,虽然困境相似,但所处的空间却彻底不同了。
我很喜欢看他电影里那些豁然出现的大全景镜头:远处是雪山,近处是青草,中间的黄土地上延伸出一条公路,人走在其中。
这时人与人之间的纠葛变得那么渺小,而人与广袤空间的关系却变得无比清晰。
它创造出了一个完美的孤独时空,使人有了避开他人和自己对话的机会。
所以松太加的电影更关心人与自己的和解。
《阿拉姜色》的男主人公罗尔基自始至终都在纠结一个问题:究竟在妻子心中,自己和死去的前夫孰轻孰重?
这个问题看似是他与妻子间的芥蒂,进而演化为他对继子的排斥,但究其本质,无非是他自己心中无法排遣的一份妒意,与他人无关。
特别是在妻子死后,这个问题彻底成了他要独自面对的问题。
这还不算完,影片进一步向他提出挑战。妻子在临死前向他坦白,原来她执意要走的这段朝圣路,竟是要履行与前夫未尽的诺言。妻子恳求他带上继子走完剩下的路,去拉萨完成这段旧日恋人的夙愿。
可想而知,那一刻的罗尔基心情是多么复杂。
而与此同时,他心中的问题也在妻子离世后悄然变化:或许比起猜测妻子对自己的爱之深浅,更应该问寻的是,自己对妻子的爱能否包容下一句临终的托付和一个无辜的孩子?
罗尔基心里也没有答案,但是他决定上路,为了妻子试一试。
这似乎是典型的公路片模式。
可松太加执导的“公路片”,又有着明显反类型的企图。
《阿拉姜色》和他的处女作《太阳总在左边》,都涉及一段通往拉萨的朝圣路。
但有趣的是,两部影片主人公与自己的和解,都不是在终点拉萨达成的。
《太阳总在左边》中的少年尼玛,因意外撞死母亲而陷入悲痛,他带上一抔渗有母亲血迹的黄土徒步走向拉萨,期望获得救赎。
可预料中的救赎并没有如约而至,绝望的尼玛从拉萨返程。影片很意外地将尼玛磕长头的朝圣路全部略去,转而从他的返程之路拍起。
你能想象吗?
一部公路片的起点,竟是从一场失败的旅程开始的。
《太阳总在左边》从一开始,就宣告了公路片模式的无效。
与之相比,《阿拉姜色》是用另一种方式重复了这种无效。
罗尔基和继子诺尔吾历尽漫漫长路,来到了拉萨脚边。
而影片拍了他们进入拉萨后的场景吗?
没有。
终点拉萨只是在诺尔吾登上高山后的匆匆一瞥中,仓促现身,此后再无踪影。
镜头重新拉回这对父子,那一刻的他们因高山阻隔,无法看见拉萨,可是,他们却在真正到达拉萨之前,在那片毫无神迹的荒地上完成了相互的谅解。
松太加用这样的方式是要表达什么呢?
在我看来,这是向所有对朝圣路、对拉萨、对布达拉宫怀有“刻奇”心理的人们发出的一次尖锐的质疑。
它指出一个简单到令所有人忽视的事实:与自己和解的钥匙不在拉萨,而是藏在内心。
那么朝圣路的意义就不再是终点拉萨,而是整个行走的过程。
准确的说,是这段路留给他们的一段独处的时间。
正如《太阳总在左边》里那位老者对尼玛说的话。他说:“当痛苦遇见时间和孩子,就会淡然失色。”
影片中,尼玛最终回到了家,他没有舍得把那抔沾有母亲血迹的土留在拉萨,而是把它重新撒回了母亲死去的那片土地上。
而在终点,他的哥哥和小侄子正在等他回家。
《河》中,祖孙三代最终放下成见,一起坐在曾经阻隔他们的那条河前。
爷爷说:“咱们坐一会儿吧,等河清了再过河。”
小女孩说:“爷爷,我把小熊埋进了土里,等明年春天就会长出好多好多的小熊。”
这条河就是时间的本体。
祖孙三代看呆了,沉默了,终于明白只有时间会淘尽所有的泥沙。有时候除了等待,我们并不能做更多。
《阿拉姜色》的结尾,儿子唱起名为“阿拉姜色”的祝酒歌,那是这重组的一家三人唯一的一段美好记忆。
罗尔基给继子剪起了头发。让人恍然想起李沧东的影片《密阳》的结尾。
细碎的头发飘进了阳光里。
黑暗中,父亲对儿子说:“过几天,我们挑个吉利的日子,去拉萨完成你母亲的夙愿。”
其实,去不去拉萨已不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在一路上重新确认了彼此的情感。
比起日常生活,其实朝圣路上并不会有更多奇迹。
母亲终究会死,不会因为内心虔诚而获得新生;该忍受的痛苦还要自己忍受,并不会因为接近神明而获得特赦;想要获得的救赎或和解,仍需等待,因为时间已做了最好的安排,就像罗尔基最终明白的那句话:“一切皆是缘分。”
在这个寒冷的深秋,在这个最冷的档期,《阿拉姜色》注定将是一部被忽视的电影。
但我想说,无论如何,松太加都不该是一个被忽视的导演。
或许这一点,也只能等待时间来证明。
(文章限于篇幅与方向,绝大部分的采访内容都未能呈现。想着实在浪费,特意整理出完整版采访稿,有兴趣的戳→专访松太加与容中尔甲:尊重作为个体的生命)
本周口碑最好的新片,是《阿拉姜色》。
这部藏族题材的电影,讲述身患重病的俄玛(尼玛颂宋 饰)执意一路磕头到拉萨。
而她的丈夫罗尔基(容中尔甲 饰)与儿子诺尔吾(赛却加 饰),也相继加入这段漫长的朝圣行程。
看过《冈仁波齐》(2015)的观众,也许会以为这不过是又一部雷同的作品。
但其实,《阿拉姜色》除了同样展现藏民的虔诚,在故事结构、思想表达、共情冶炼上,都是另辟蹊径的。
那段路,那些人,那份情,那种悟,都被导演松太加处理得克制,淳朴,却又充沛,动人。
好电影当前,与阿呆前去采访了导演松太加与主演容中尔甲。
注:剧透部分不超过预告片与官方简介范畴。
容中尔甲透露,这个故事源自于他小学老师的真实经历。
老师决心从老家磕头朝圣到拉萨,于是买了一头驴来搬运行李。
旅途中,他经历过生病住院,也经历过打工、修整,一直到3年后,才去到拉萨,而小驴也长成了大驴。
朝拜完后,怎么把驴子带回家成了他的心病。牵行不合情理,包车囊中羞涩,只能先把它寄养在当地,再作打算。
一人一驴之间的奇妙羁绊,放在朝圣路,放在天地间,已经是一个安然而深沉的故事。
容中尔甲给知名作家兼编剧扎西达娃(《皮绳上的魂》)讲完后,扎西达娃写出了一个完备的剧本。
后来,导演松太加征得扎西达娃同意,决心增添内容,调转方向。驴仍在,但主体变成一个重组家庭。
俄玛与罗尔基再结连理后,把与亡夫生下的小孩诺尔吾寄养在父母家中,偶尔回去看望。
结果,两代三人之间有着许多隔阂。
但在共同踏上的朝圣路中,很多事情都在悄然发生变化,而成长与改变形成了强烈的内部张力。
综合了家庭、宗教与地域元素后,故事变得不同寻常起来。
容中尔甲喜欢这个故事,而且要投资,松太加便顺势邀他出演,因为需要找一个有生活阅历的演员。
起初容中尔甲信心不足,还跟导演打趣,“我在歌迷心目中光彩了二十几年,不要被这个电影给毁了”。
但事实证明,他演得自然又熨帖,情绪饱满又感人。任谁都没想到,这可是他的长片处女作。
而且,松太加在寻找合适演员与引导细腻演绎上也很有一套。
为《河》(2015)挖掘到的小女孩央金拉姆在上海电影节上,一举成为亚洲新人奖最佳女主角。
这次走遍多所学校寻到的小孩赛却加,也能出挑地用神态与眼神,塑造出那个性格有缺陷的同龄人。
有了好故事与好演员,松太加还要力图保证各方面的真实性。
虽然女主角懂得当地方言,但他和容中尔甲都不通,于是他们请来一位老师监督指导。
容中尔甲通过拼音、文字等符号来标记、背诵台词,还通过记谱方式来掌握语速与轻重。
松太加则一字一句地确定发音没有破绽,“我们在做一个文化的东西,不能毁在我们的每句台词上”。
有这样的工匠精神,才好成就一部优质电影。
《阿拉姜色》说了一个地道的藏民故事。
即便观众之前已经通过影像了解一二,藏族生活仍有许多不为人知的层面,譬如对诺言的极度珍视。
电影宣传语“一诺千里”,首要一点,就是这漫漫长路的还愿,未必没有千金珍贵。
一切人情百态都围绕着一个“诺”字铺展。
俄玛为何如此不惜命也要跪拜朝圣,罗尔基与诺尔吾为何发生转变,都是因为诺言。
容中尔甲解释,“藏族人在现实生活中,对诺言一定是非常谨慎的。他一定不会轻而易举地给你许诺。如果许了诺言,他一定要想尽办法去实现。”
松太加补充说,“我们的传统里有一句谚语,汉族人的诺言在字面上——所以都是合同——藏族人的诺言在嘴上”。
这种诚信的本性藏到《阿拉姜色》的脉络中,为主角们信守诺言触动的观众,未必知晓他们本就如此。
说到底,这部电影在各方面都是克制的。
观众对展现藏民风情的电影,会有自然与人文风光上的期待,但《阿拉姜色》最大的风光,其实是人本身。
松太加觉得,西藏题材的优势在于,无论镜头对准哪里,自然景观都是特别美的。
而展现寺庙、经幡等别人不懂却感觉神圣的东西,情感上未必能达到共鸣。
他与容中尔甲作为藏族人,生于斯长于斯,觉得特别可爱的还是人。
因此,他“很想尊重作为一个个体的生命”,要把“镜头对准人的特写”,淡化“很多背后的景观和神秘的文化,或符号化的东西”。
在这种创作理念下,表演的风格也是趋于内敛的。
该煽情的地方,演员没有替观众把那种伤痛与感动给哭出来,而是全留给观众去沉浸,去承载,去咀嚼,去体悟。
《阿拉姜色》把克制一以贯之,连音乐的用度也守得细谨。
连场阴郁之下,俄玛就像一根即将熄灭的蜡烛,松太加与容中尔甲希望大家还能看到她的光亮,于是加了一首祝酒歌。
一家三口在篝火旁,语言失去了沟通的能量,家乡的歌曲《阿拉姜色》成了传递温情与爱的载体。
等到这首歌再度响起时,观众将会发现,那种变化,会是如此美好。
看得出,面对大众的期待,松太加在有所满足之余,暗暗实现了某种“反叛”。
正是这种“反叛”,让《阿拉姜色》能在藏民风情的克制表达中,藏下更多的普世价值。
可以说,《阿拉姜色》披挂着的是民族、宗教的外衣,可在内里,说的都是所有人的情感与困境。
电影最先突出的是罗尔基与俄玛的夫妻之情。
罗尔基像是最温厚体贴的男人,面对妻子种种看似不合常理的行为,他都愿意换位思考,予以支持。
当俄玛拖着病体磕头,放心不下的罗尔基总是三翻四次地追随,至死相守。
而在另一方面,母子情与父子情,又在一种冰冷隔阂中艰难推进。
是小孩本身存在情感障碍,抑或父母处理不好代际关系?答案将会随同他们的过往一并浮出水面。
完人形象的去除,好坏概念的消解,都在指向一种生活、生命的本真。
《阿拉姜色》很有内蕴,会在呈现表象的同时拆解表象,也会把形象的碎片拼凑成更具共性的生态。
于是,这电影就是“一花一世界”的注解,透过它,观众能在为别人兴叹之余,最终看到自己的种种。
无论是过往、现在还是未来,无论是喜悦还是忧愁,无论是疑难还是解答。
又或者,无论是哪一种感情,哪一种向往,哪一种释放,哪一种抉择。
这像极了人生,所有人的人生。
松太加说,“每个人在选择时没有对与错……片子的核心,就是超越自我。”
在完成如此宏大的命题时,他也没有刻意,而是将之视为“本能的选择”。
他觉得,“你为了得到1加1等于2,算出来的,都变成得到结尾的工具了,所以活不起来。”
而这个剧本,他只带着一个概念,慢慢写到三分之二时,“结尾怎么收场,就越来越看清了”。
因为有着对人的尊重,对生活的敬畏,作品才更贴近人与生活。
从这样的故事里,才更容易产生共情。
《阿拉姜色》这样一部不事张扬却直达内心的电影很珍贵,有机会的,都去支持下吧。
(图自豆瓣。文章修改版载于“万达电影生活”公众号)
近几年,华语电影中涌现出许多“去西藏”的电影,张杨导演的《冈仁波齐》中长磕不止的洗礼之路,纪录片《大三儿》中的小人物梦想,无一不将观众的眺望点指向了西藏,那个象征着神圣的地方。
如果说普通人去西藏只是为了洗涤日渐浮躁的内心,那么藏族人的西行之路则像是命运的召唤,那是一种对神圣的敬畏和虔诚,以身体为载体,摒弃杂念,磕头、匍匐、向着远方一步一步前进。
即将于10月26日上映的松太加导演的《阿拉姜色》中,我们又看到这熟悉的一幕。妻子俄玛重病之际,不顾亲人反对,执意踏上了前往拉萨的漫长之旅。与其说她迈向的远方是心中向往的圣地,不如说她是想独自一人走完人生的最后一程。她做好了最后告别,既不想因病连累丈夫,也不想留下人生的遗憾。
但显然,影片不像《冈仁波齐》那般从头磕到尾,而是将镜头真实地对准人物和家庭,探究的仍然是普世的情感价值,夫妻、父子、母子之间的彼此羁绊、隔阂、和解,才是影片真正想要表达的主题。
正如俄玛要前往拉萨的起因,是源自于一场梦境,而梦在潜意识中其实透露出了俄玛本身的焦虑。她对于前夫的愧疚,让她不得不在人生最后仅有的几个月中,去完成那个承诺。尽管俄玛已经有了新家庭,现任丈夫老实本分,儿子也渐渐长大。但怀揣着的秘密,始终是这个重组家庭的情感隔阂,她需要用一场仪式去化解。
影片的前半部分,夫妻之间的关系成为叙事的焦点,秘密引发悬念。而直到真相揭晓、悬念揭开之时,故事才刚刚开始,新的矛盾、心理挣扎、情绪变化开始产生。
当妻子的秘密与前夫产生联系,最被刺痛的必然是现任丈夫。当丈夫发现妻子包里还留着前夫的照片和骨灰时,该是怎样复杂的心情啊?知道自己的另一半还牵挂前任,任谁心里都不会觉得好受。
只是还来不及难过,更大的悲痛来临,妻子中途死去,带着未完成承诺的遗憾走了。这成了影片的分界点,男人的隐忍和委屈化成了宽慰和包容,他选择为妻子走完最后的路,带着对妻子的爱意和柔情。
藏族歌手容中尔甲饰演的丈夫承担起了这样的角色,妻子的死亡,留下的承诺,剩下的路途,他需要一并接受。破碎的家庭,叛逆的儿子,以及失落的爱情,他必须重新拼合。他的使命,其实是修复家庭和心中的伤痕。
是枝裕和的《小偷家族》中,探讨了非血缘关系的家庭命脉和情感纽带,几个小偷组成了世间最治愈温暖的家庭港湾,令人动容。《阿拉姜色》同样用一对非血缘的准父子诠释了情感与爱,守护和责任。
影片的后半部分更像是藏版的《如父如子》,有着是枝裕和平淡隽永的感觉。父子俩在漫长的旅途中重新建立了新的父子关系,父亲用爱包容孩子的叛逆,孩子也对父亲依赖起来。失去了妻子/母亲之后,家庭还没有散,依然有着伟岸的身躯和渺小的背影彼此紧紧相依,这恰恰是这部影片最为触动人心的地方。
漫漫长路,两个男人相互依伴,这条通往拉萨之路,成为两人从防备到彼此靠近、互相原谅的治愈之路。他们在这个过程中完成了身份的转变,一个是从丈夫角色转换成为父亲,对调皮、叛逆的儿子百般守护;一个是重新回归儿子的身份,接纳原本陌生的男人的“父爱”,彼此温暖,共同面对往后的人生。
影片用这种身份的转变在告诉世人,父子关系可以超越血缘而存在,血缘是亲情的纽带,但情感同样连接着两个生命个体,甚至于,这种情感比血缘更加可贵。经历过从陌生到亲密,才让这份情感有了温度,可以互相取暖,度过漫漫长夜,度过最后的人生路。
影片的最后,父子俩终于登上山头,看到了心心念念的布达拉宫,镜头以主观视角对准那片圣地,远远地凝视了片刻,并未再靠近。转而继续观察这对父子,父亲用热水温柔地给儿子洗着长发,洗净了污垢,也洗净了误解。
这便是最动人的旅途。一个被救赎,一个已成长,他们相互间达成了情感的和解与释放。
在这个镜头之后,影片戛然而止,响起了片尾曲。以一场平平淡淡的生活戏收场,已经很好地说明导演的用意。路途的终点不是终点,生活不会因此终结,而最最平凡的亲情才赋予生活的意义。
继《太阳总在左边》《河》之后,松太加再次用平静自然的镜头对准朴实的藏民,从旅途出发,寻求藏民们的精神寄托,又深入到人物的情感和内心,让人物在起承转合中有了情感的转变。
疗愈和死亡,两个沉重的命题,再次在松太加的影片中呈现出来,并且相生相伴,汇入到普通人的生命中。这条仿佛被神谕指引的道路,却是由最普世的情感铺就,有隔阂,也有和解,有叛逆,也有成长,有死亡,也有重生。
这样的故事放在藏族群体中,显得更加具有感染力;而镜头扫过的藏地风貌,用极致的环境氛围增添了自然性和灵性,带给人一种原始的纯粹的感动。虽然影片具有浓重的藏族风情,讲述的依然是人类共通的情感故事,内里的家庭亲情、责任意识、人生哲理以一种平缓温和的方式流淌到观众心里,如水般温柔又坚韧。
其实从片名就可以看出影片的独特性和开放性,“阿拉姜色”是一首藏语歌曲,音译过来是“请您干了这杯美酒”,面向的不仅于藏族,而是以更开放的姿态拥抱更广阔的世界。用这杯“美酒”欢迎远来的客人,也体现了藏族人的豪迈和热情。
近年来,藏语电影越来越受到大众们的关注,从万玛才旦的《塔洛》、张杨的《冈仁波齐》、松太加的《太阳总在左边》,到如今的《阿拉姜色》,以及影迷们期待的《撞死了一只羊》,导演们用电影这个载体推广着独特的藏族文化,让更多观众渐渐深入了解藏民的习俗,而不再以猎奇的眼光去看待藏族人。
影片《阿拉姜色》无疑是今年藏族电影交出的非常优秀的答卷。在今年的上影节期间,摘得了金爵奖评委会大奖和最佳编剧两项大奖,上影节评委会给出了这样的好评:“该片坦诚而深刻,勇敢而不妥协,描写人生关系的复杂,也面临希望与救赎。”而此前,《阿拉姜色》还受邀参加了温哥华国际电影节等多个影展的特别展映。
是啊,通往拉萨之路何尝不是人生之路?起点到终点,哪个更重要?或许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在这个过程中的人和事,重要的是人生的最后旅途总有最亲的家人陪伴。10月26日,去电影院看《阿拉姜色》!
作者| 工藤;公号| 看电影看到死
编辑| 骑屋顶少年;转载请注明出处
10月24日,首次尝试以2V2的形式,与阿呆一起采访了导演松太加与主演容中尔甲。二位戏中深沉内敛,戏外和善开朗。你会从交谈的气氛、创作的心态、为人的宗旨中,感慨个体的珍贵,读懂电影的内蕴。
聊了很久,不想浪费,特意整理出来。若想看提炼版的,戳→摘下藏族片光环,他再次讲了个淳朴的普世故事
(话说,尔甲老师很喜欢举粤语的例子,我特别想跟他说,我懂粤语,下次聘我呀,哈哈。)
M.I.:两位合作的机缘是什么?
松太加:我有一个习惯,每次写剧本,心中必须得找到这个演员。我开始想到的就是尔甲老师,我觉得气质符合他,但当时没跟他说。创作完了发给他,他看了后特别喜欢,而且他要投资这个电影,我就说,喜欢这个剧本的话就让他来演。刚开始他不太愿意,也是没有自信还是什么(笑)。
容中尔甲:对,没自信。我跟他说的原话就是,我在歌迷心目中光彩了二十几年,不要被这个电影给毁了。我说我不干,哈哈哈。
M.I.:但其实完全看不出是第一次演戏,很自然,很娴熟,情绪把控很好,怎么做到的?
松太加:其实艺术在某个层面上是一样的,通的,尔甲老师在音乐上出道二十几年,跟他一点,一说,他的悟性特别高,就明白了。一是气质选对了(笑),二是悟性特别好。
容中尔甲:有一次路演,(有人)说你为什么选容中尔甲,他绕绕绕了半天,说不清楚,最后他说,因为我需要一个男演员有生活阅历,长得吧,就是难看一点,哈哈哈哈。
松太加:那个没有,哈哈。
容中尔甲:长得难看的,那我有信心哦(笑)。
M.I.:那接拍后,需要做什么准备吗?
容中尔甲:什么准备都没做,而且台词都没背。拿给我们整个剧组的台词是汉文的,但是我们要说藏族方言,那个地方的方言我不会说,所以我背那个汉语台词没用。反正直接去片场(笑)。我们请了一个会说那个方言的老师,一句一句地教。就相当于突然让你用粤语拍电影,我就用拼音、汉字、藏文……各种会的,记那个发音。语速、节奏、轻重,重音落在哪个地方,用音乐记谱的方式来标,然后背,第二天去现场说。
M.I.:但外行人都听不出来。
容中尔甲:只有我自己知道。拍得差不多了,导演才知道我也不会那个语言(笑)。但导演也是啊,听不懂说的是什么,只能看表演(笑),全靠语言导师指导。
松太加:他就戴着耳机,坐在旁边。
容中尔甲:他说语音没问题,导演就说,过。如果是语音有问题,就不行。为什么呢?我是死记硬背的,假说我有四句(台词),我把四句背了以后,女主说一句,我说这句,她再说一句,我说这句,我是背死的。结果呢,我把这句忘了,她说这一句,我说了,她再说另一句,我就说下面的了(笑)。老师说不行不行不行,人家还没问,你就把答案说了,哈哈哈。
阿呆:主角都不会方言吗?
松太加:女主角是会的。
阿呆:所以您跟她对戏时,她说什么你是听不懂的。
容中尔甲:听不懂,而且我自己听的时候也听不懂,哈哈。
松太加:用藏文写的话,他们也没学过藏文。直接按发音的话,我一句都听不懂。我这次遗憾的就是我听不懂台词的节奏,(不知)掌控在哪个地方。但还好,我们拍完以后,第一时间让懂这个方言的来把关。因为我们在做一个文化的东西,不能毁在我们的每句台词上,所以一句都没问题,过了,就踏实了。
容中尔甲:剪接出来后,我专门把那个初剪版拿去找懂这个方言的人,而且找了很多人来看,都说语言一点问题都没有,说得很好。而且他们都以为我会说这个话(笑)。我们都是(说)藏语,但我是另外一个口音。比方说我们这次电影拍的是粤语,但是我讲的是上海话。
阿呆:导演为什么要挑战自己也不懂的方言?
松太加:本身故事的发源地区在那一块,所以必须得按照他们的方言来。我记得以前看过的一些藏语片,汉族导演拍的,台词完全是不搭嘎的,包括张杨的《皮绳上的魂》,一家人有些讲安多话,有些在讲康巴话,都砸了。外行人听不出来,但是我们作为藏族,感觉是不对的。一家人一个在讲上海话,一个在讲广东话,听着不舒服。
容中尔甲:你说你们相互能交流吗?交流不了嘛。
松太加:所以必须尊重这个地方的方言。(我们)下了很大功夫。
阿呆:故事是有原型的吗?
松太加:有一个原型,但是跟原型完全是两回事。
M.I.:主要是扎西达娃老师在创作这个故事?
容中尔甲:我把故事讲给扎西达娃老师听,就像这样录了音,然后他回去就把故事以剧本形式写出来。后来征得他的同意,由松导来修改,成了现在这个剧本。
松太加:跟之前的完全不一样。原来有一个汉族的女的,和一个男的爱情故事为穿插,我把这个砍掉。一切都是在扎西达娃容许的情况下改的。
M.I.:故事最开始的灵感是怎样的?
松太加:就是那头驴与老人的故事。我写的过程当中,老是觉得这也可以是个完整的故事。
容中尔甲:那是发生在我身边的故事。我小学一个老师,从我们老家磕头朝圣到拉萨。因为没人背东西,他就买了一头驴。他中途还要修整一段时间,打工一段时间,还有生病住院啥的,三年才到拉萨,小驴也变成了大驴。他朝拜后要回家,不可能牵着这头驴走回家,那头驴也不可能搭公共汽车,对吧?包个车把驴拉回来吧,他又没那个钱(笑)。所以怎么拉回去成了他的心病,最后还是把它寄养在拉萨,然后他就回了老家,一直想办法。原来我给扎西达娃老师讲的是这个故事,后来松导就把整个故事改成现在这个重组家庭走上旅程,女主角死掉,然后我们怎么继续下去,内部张力就提升了很多。
M.I.:诺言贯穿了整部电影,你们怎么看待它?
容中尔甲:藏族人在现实生活中,对这个诺言一定是非常谨慎的。他一定不会轻而易举地给你许诺。如果许了诺言,他一定要想尽办法去实现。比如说抽了三四十年烟的人,他一许诺要戒烟,发了誓,他就一定要把烟戒掉。那就很厉害的。如果不许愿,他就戒不掉。但是许了愿,他真的会戒掉。
松太加:所以我们的传统里有一句谚语,汉族人的诺言在字面上,所以都是合同,藏族人的诺言在嘴上,这是两个民族不一样的。
容中尔甲:而且我老家离拉萨很遥远,聊天的时候我们很忌讳嘴巴里面说拉萨。为什么呢?因为你这样说的话你要去。包括太阳,我们这样指太阳是不行的(食指往上),这是起誓,很忌讳的。但是你如果要起誓,你要干个啥,你就一定要兑现。
松太加:不然会看不起你。特别是一个男人的诺言。
容中尔甲:说大点,我们现在的社会,物质发展这么快,人与人之间,各个方面其实缺少的是坚守承诺。
阿呆:起誓源于宗教信仰?
容中尔甲:肯定是,所以你会受它的约束。
松太加:所以罗尔基(容中尔甲 饰)在每个十字路口的每个抉择,促动他的,多半还是背后的文化、信仰、价值体系。比如开始撕照片的时候,是他作为一个人本性的流露。(但)慢慢地,他会纠结。
容中尔甲:一般来讲,走到半路上,老婆死都死了,如果没有这种信仰的支撑,没有这种爱的坚持,可以把她埋葬了,处理完后事就回来了,不去了嘛。
松太加:所以每个人在选择时没有对与错,片子传达的就是跨越,他自己对自己的跨越。这种东西是这个片子的核心,(即)超越自我。
M.I.:电影展现出来的宗教给人很温暖很熨帖的感觉,寺庙中僧侣的话很平淡,但回味起来觉得很有力量。怎么构思的?
松太加:可能还是自己的体验与生活吧。比如喇嘛第二次在照片上写字时,他说,“到底是哪一个人去世了?”“两个都去世了。”喇嘛无意之间就说,“是两口子啊。”——活着的人是最痛苦的,藏族人对死亡的态度是,一块死的,没有增加痛苦嘛,这是幸福的,会说两个人多有福呀,一起离开——他那尴尬啊,一看就是结婚证嘛,夫妻嘛,那他算什么啊?撕照片的动力也在这儿。没有那句话,他也许不会撕。每个人都有埋伏的点在里面。
容中尔甲:一个小孩,也没什么大道理,我就是不想把父母留在那个地方。多朴素,多有力量的一段话啊。
M.I.:创作非常克制,但感情很深厚淳朴,非常可贵。
松太加:这是没有刻意的,是本能的选择。很多剧本,会想好结尾怎么收场,人物怎样。你为了得到1加1等于2,所有(人和事)都变成得到结尾的工具了,所以活不起来。我只有一个概念,写到三分之二的时候,结尾怎么收场,就越来越清楚了。我特别尊重人,我塑造出来的那个人,他的性格,他从小的成长,片子里没展现,但会有一个大概的脉络在里面。
M.I.:您表演时会否也顺着克制的风格做调整?
容中尔甲:会的。导演对摄像要求克制,对我们的表演也要求克制。我印象很深的是广州有一个朋友,她看了这个电影,说哭得稀里哗啦的,哭的原因并不是被你们打动了,而是在电影里找到了自己的影子。里面的信息量很大,某一个信息触动了我。而且该有泪点的地方,该煽情的地方,你们一点都不煽情,你们很克制,这样反过来让我们观众很难受,更痛。演员表演很克制,观众恰恰没地方发泄了。如果你稀里哗啦地哭了,我的情感已宣泄了。
阿呆:我看的时候有个地方特别难过,哭了。庙里有个僧侣跟男主说,你要写什么,给多少钱随缘。感觉那些话他们说了几百遍,很普通很日常,但好像特别有安慰人的力量,突然感觉有些人离开没有特别可怕,突然就特别难过。
容中尔甲:对。就像刚才我说的,一个人找到他痛点的地方不一样。有些看到小孩,他哭,有些是俄玛死了时候要哭……
松太加:有些人是一家人围着篝火唱起那首歌时,有些人是(罗尔基)背对镜头,面对一个水泥墙哭的时候。所有个体都不一样,背景、环境、历练不一样。
M.I.:好心人丹达尔说,“我父亲也朝圣,从前我不理解他”,他与主角形成了对比,也推动了转变。设置人物时是怎么想的?
松太加:每个人的任务,他必须一出场就负责。神必须得出来,而不是像道具、符号一样。不是说了这句台词后,他们就变成好人好事一样,而是因为他有这个痛点,所以无私帮助男主,这也是补偿自己的缺口。不是刻意说藏族人特别善良,就是素描一样写出他的神——我没帮到父亲,读懂他的时候,他已经不在了——这也是圆满收场。
M.I.:两对父子情也是非常突出的,其中男主与小孩的关系一直在变。
松太加:对。刚开始给人的感觉是,男主是个特别好的人。慢慢地,在水塘边,孩子把他揭底。“你曾经讨厌我,我曾经想跟着妈妈过来的。”说出这种话时,你能面对得了小孩的眼神吗?所以慢慢地,要有接纳的过程嘛。
容中尔甲:所以导演想把我塑造成一个坏人。我后面就自己把自己的形象拉回来,哈哈哈。
M.I.:小孩眼神很凶,演得很好。当时怎么找的?
松太加:我的一个直觉。我的团队拍了很多可爱的小孩,我说不对。我也没办法描述,就带着团队一个学校一个学校地去,一眼就望到他。小孩的台词量非常少,必须全靠神态、眼神。就是看着他的时候,他就不敢面对你。不是怕,是因为他的父亲去世,母亲这样,给人的感觉就是小孩性格有缺陷。他眼神得特别好,就选择了他。
M.I.:对戏时呢?
松太加:戏里特别紧,戏下两个人玩得特别嗨。
容中尔甲:拍的时候是那种对峙关系,就像老鸡公和小鸡,哈哈。
松太加:一听到我说“过”的一刹那,“欧耶”,小孩也是(示范高举双手)。那么严肃的一个男人,一下子跟小孩似的。
阿呆:小朋友是怎么做到的?他又不是专业演员。
松太加:直觉对了以后,优势发挥到极致。之前《河》里的小女孩央金拉姆,也得到了上影节的亚洲新人奖最佳女主角。很多人在问,其实没什么,就是感觉特别好。
M.I.:电影说的是很共性的东西,表现了许多家庭的和解与成长,也反映了共性的社会压力、精神困境。
松太加:其实特别简单。我不是想好了以后,有目的性地去创作。我是出于一个无意识的创作过程。我侧重人物的情感选择,完了以后,传达什么东西就没有了。每个人都不一样,自己观看的心理不一样,所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读解方式。我之前想要在电影里提出很多问题,不是藏族人的问题,而是作为一个人,对于情感的困惑。这是我一贯坚持下来的。我有很多困扰,在抉择上面,哪个是对,哪个是好,哪个是错,把所有问题都扔到电影里,但是不要一个解答,就是每一个人都去读解,这样一个电影就完成了。我不是上帝,我跟你的经历完全不一样,你干嘛要干涉我的精神层面或思想上的东西?我有这种可能性,就是这种问题,抛给你,你去读解,每个人都找到每个人的,对号入座也好,不对号入座也好,就是开放性的。我不希望是一个特别上帝性的(姿态、视角)。
M.I.:说起藏族片、朝圣片,观众可能会对藏族风情、风景有所期待,《阿拉姜色》在这方面有所压缩,作为摄影师出身的您,是有意让景色克制,不要喧宾夺主吗?
松太加:西藏题材的电影有一个优势,随便拿一个相机,镜头对准哪个地方,自然景观都拍得特别美。另外,展现一些别人不懂的符号化的东西,寺庙、经幡等,给人的感觉特别神圣,但神圣也不懂,情感上没有共鸣层。我跟尔甲老师作为藏族人,在那片土地成长,我觉得反而风景与人特别可爱。以往淡化了很多人,自然景观中,人变得特别小。所以,我很想尊重作为一个个体的生命,所以镜头对准人的特写,忽略了很多背后的景观和神秘的文化,或符号化的东西。所以这是一个讲人的故事,这种人的故事,意味着超越了特定的区域与宗教。我希望在全世界有很多人看过片子后,有作为人的共鸣。
M.I.:《阿拉姜色》这首歌内敛,却承载了很多外放的情感。
容中尔甲:我觉得,整个东方文化有个传承,这种东西是存在脉络里的,但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丢了。比如说我们看一个日本片子,不要说台词,一看影像,就知道是东方的,有日本的脉络、影像的传承在里面。在国内我们丢弃了很多东西,做商业片是没问题的,但我很想坚持一些情感的(传承),东方人肯定都会的,比如表达情感是含蓄的,汉族藏族都好,亚洲人肯定有共性。夫妻之间,男女之间,有传承的脉络在里面。所以古典的诗词、画等艺术作品,给我很多的启示和灵感。
阿呆:祝酒歌很多,为何选这首?
容中尔甲:电影已经拍到女主角要死了。导演跟我晚上在房间里聊天,感觉前面的部分有点沉重,有点灰色,而且导演也有意回避这些阳光和蓝天,所以死的时候也全是阴的天气。俄玛像蜡烛一样,我们现在关注她什么时候要灭,但能不能也关注她的光亮,让她再温暖一点?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才想办法把这首歌加在里面。那个场景,女主角有她的心思,孩子有他的心思,我有我的心思,我们三个坐在篝火旁边,没有语言交流,这时候用歌声、音乐来交流是最好的,所以那时候唱我们共同的家乡的歌曲,这首敬酒歌,(尽管)没有酒,没有碗,(但)其实相互之间传递一种温情,一种爱。这一场也是导演临时加的。因为加了这场戏,后来导演又临时加了剪头,孩子不由自主地哼起这首歌。第一次小孩是不唱的,第二次不由自主地就唱起来了,小孩的心扉打开了,所以情绪、人与人之间关系的融合也在递进。歌用得特别好,导演说干脆把电影直接叫阿拉姜色。
M.I.:原本叫什么?
松太加:罗尔基的362天。我觉得像是一幅画,有一个灰调子,忽然加了一个彩色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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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拉姜色》是一首传唱在康巴地区的藏语祝酒歌,也叫《阿拉呛色》、《阿拉呛色儿》、《阿拉羌色》等。
祝酒歌流行于少数民族地区和海内外,大多以衷肠之歌,应和美酒,表达欢迎远方来客的情绪感受。不仅是藏族,像蒙古族和彝族都有祝酒歌流传。作为一首当地祝酒歌,阿拉姜色对不善表达情感的电影主人公来说,更是起到了抒发内心的作用。
男主演容中尔甲,是出生于四川阿坝州的一名藏族歌手。上大学以前,成长记忆中,总能在中巴车上,听他唱《神奇的九寨》之类的歌曲大碟。声音亢亮,山高水长。不过直到今天,我都没有机会去过阿坝州和九寨沟。可以想见的美好景象,只能寄身在歌声之中,祝愿着远方的朋友,赶紧出发。
这次的藏语电影,出走青海的安多藏区,由川西的康巴出发,目的地还是拉萨。电影画面温润,颜色饱和,主题曲情感充盈,《阿拉姜色》与之前藏语电影的地理背景,有着一眼可见的显著不同。
它被描述为“一百块钱可以回去”的地方,更靠近汉民族的农耕文明。
与被“冈仁波齐化”的信仰等大词相比,《阿拉姜色》关注的,依然是夫妻、父子之类血缘命题的世俗情感。你不用惊讶,从日本的是枝裕和,到香港的年轻导演,不同国家地域下的人类家族,一直在重复演绎相似的聚散离合。
相比松太加前作《河》里讨人喜欢的“小周迅”,这次的小孩,面目并不亲爱。还有一句台词提及,他在学校总是跟人打架,犟得一副愠容,眼神是那种被抛弃的愤怒。他第一次出场,躲在门后不见人,我还以为,这个孩子,是不是有自闭症。
这个世界怎么不欠他?
这个世界欠他很多。孩子是为了我们而来到这个世界,但许多父母,根本却没有准备好。《阿拉姜色》的认同障碍,同样会发生在东边世界。
不待见妻子带来的儿子,或者说,不知道怎么参与一个孩子在失去亲生父亲以后心理建设的状况,这也是困扰无数现代都市家庭的难题。这个康巴汉子,自然也是不太懂。
电影说的,是需要时间,放下亏欠与偿还,他们彼此都需要的,是互相陪伴,走在路上的时间。《阿拉姜色》把心灵鸡汤化的人生道理,脚踏实地,化为了一条让人望而却步的漫长道路。
后来,在看到拉萨时,小孩已是衣衫褴褛,长发蔽目。之前埋下的买剪刀细节,这个时候派上了用场。类似小处着笔,电影还有很多。
有人因小朋友角色,批评了《阿拉姜色》,但包括容中尔甲的小心眼、舅舅的直性子等一类呈现,反倒更见真实——
他们是有性格缺憾,活生生的普通人类呀。
想要朝圣的妻子,只因一个遗愿,就想去实现。她的做法,对被抛下的丈夫和儿子,显然都不太公平。她一旦上路,背后的家庭就失去了运转能力。
《阿拉姜色》没有表现这个家庭的过往矛盾,但在舅舅对待外甥的手段招数上,不难理解孩子的叛逆、反抗与愤恨由来。
经过《冈仁波齐》的票房发酵,藏民转山磕长头被放在了一个崇高的位置上,经过提纯想象,有如一帮钢铁意志、百折不饶的圣人。而《阿拉姜色》所透露的是,那些完成朝圣的,并不是被幻想的完人,而是带有一己心愿、私情未了的平凡人。
容中尔甲哀悼亡妻,却一番情感拉锯,把妻子跟前夫的合影撕掉,分贴在了墙上。藏语电影的老熟脸金巴,好像轮回一般出现,这次扮演的,是路上的热心人——
“兄弟,不用多说了,以前我也不理解父亲……”
原来人生真有一个阶段,无论父母说什么,孩子都是不会听的。
前往拉萨的漫长路程,就如同偶遇,被带上路的小驴。人与人的情感,在这两个男人之间,无法用准确、妥当和理性的言语,去进行沟通——甚至根本是无法出口。因为有了小驴的加入,孩子与之建立感性的情感,并很快意识到自己要做什么,同时又需要什么。
这个过程中,《阿拉姜色》既有表现小孩子的成长,也有较为隐秘的,关于大人的成长。容中尔甲终于习惯,并承担了一个父亲的应有角色——他一直渴望却未能实现的人生责任。行走千里,超越了血缘。
电影后半段情感深厚,催人落泪。磕长头去拉萨的路,有环境的艰险和突如其来的病痛与死亡,却也强化了人的情感信任与意志达成。
两个男人走上了路,一个失去了妻子,一个失去了母亲。他们因为同一个人,决定去往同一个地方,又走在了同一条路上。
他们本是父子。他们最终成为了父子。
这条路,就是人生路。
从河到路,松太加描绘的家庭关系都在一条纽带牵系下打碎又弥合,一直变化并一直向前。相比于河完全自然生发的内在力量,这一部像路一样多了些人力驱使的作用痕迹,稍弱了些。7/10
4.5 很难想象这是容中尔甲的首度表演,个人认为这是21世纪华语片中最好的男性表演之一,极度复杂又极度纯粹,日后一定会因为这个角色反复观看这部电影。电影日后再理性评价,后半段看得情绪崩溃了,没怎么看进去。在不动声色中撕心裂肺,感觉自己连日的无力感,都在这对父子的互动里,一点点倾诉着。
和《小偷家族》一样是一群没有血缘关系的人的悲欢离合、酸甜苦辣,有隔阂和分歧,也有和解和包容。进藏的确不能净化心灵,朝圣的确不能不药而愈,信佛也的确不能万事如意。但是,一条川藏线使他们的内心得以连通,也使他们的血液得以融合。西藏之行让前夫如愿以偿“去了”西藏,让俄玛完成了遗愿,让罗尔基开阔了心胸,让诺尔吾学会了如何与他人(驴)相处,让村民弥补了曾经的幼稚,还让罗尔基和诺尔吾化解代沟,重新上路。一个人从吃醋“情敌”、不理解妻子、和养子没有共同语言,转为可以坚持走完妻子没有走完的路,可以放下嫉妒和狭隘,可以和“情敌”握手言和,也可以对“别人的”儿子视如己出……他最终成为了更好的自己,不是因为佛祖,而是因为妻子,因为养子,因为帮助过他的村民,更是因为他自己。
朝圣只是缘由,真正的目的是人与人之间的情感联系。俄玛对生命的恐惧、罗尔基盲目的嫉妒、诺尔吾的无法融入,这个没有血缘的家庭在朝圣之旅中重新建立他们的情感纽带,公路之旅更是心灵和精神之旅。不过讨论重心有点失衡,俄玛的死放在开头或放在结尾都可,它放在了中段。
本质是个藏地公路片,没有一贯的神秘色彩十足,而是用纪实的手法去反映朝圣。母亲俄玛未完成的三步九叩首,由罗尔基父子去继续她的梦想。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在拉萨朝圣过程中,熊孩子与继父,却逐渐产生羁绊。母亲重病去世,只剩他们相依为命。不是亲生,但浓郁的父子情,却依然打动人。容中尔甲演技还挺好,细腻而不浮夸。虽然有些平淡,这种题材无法大红大紫,却有着独特的价值。7分
摄影师出身的松太加,当了导演之后,从不炫技,他的片子一直以来都很朴素、沉着,很少有匪夷所思的民俗奇观。《太阳总在左边》《河》《阿拉姜色》三个片子加起来,可以算是“家庭三部曲”了,三个片子,感情浓烈在逐次递增。这部《阿拉姜色》,亲情范围已超越了血缘关系,松太加显然是个善良的自然主义者,在他的故事里,有怀疑却没有憎恶,有嫉妒却没有伤害,有死亡却没有绝望,有失去却没有一无所有,他只是顺着日常生活的脉络上,提炼出一些令人难忘的情感、气氛和细节,它们的纯净度就像中途帮助父子两人处理母亲后事的那一家人,以及那家人院子里一盆盆美丽生长的天竺葵,简单,纯粹,极富生命力。
《冈仁波齐》一亿,《阿拉姜色》五亿。
木卫二傻逼。无法移情片中任何一个角色,这让人非常恐慌。作为一个男人,不能总跟在别人的后面。作为一部电影。要么只讲故事,要么只讲感觉,要么用故事讲感觉,三样都没有是干啥呢?要生活感就别给音乐,要戏剧化就把情感给到位,不然在干嘛呢?故作高深的拍了个极其弱智的故事。
女人身负病体在远行前对着故土三拜叩别,母亲慌张别过脸去拭泪任盆中的水倾地;男人将妻子的残照和一绺束发悬于寺墙,掩过头去伏身垂泣;孩子望向围着亡故老驴打转的小驴仔,流下不明所以的忧苦的泪来;眼泪是最软弱的东西,也是最敲打人心的东西;离开西藏五个月后,一再回想起拉萨。
难得的是没有以流俗的藏族风情堆砌奇观或刻意营造朝圣的神圣感,全片的关键词便是「日常」,以温情而不失真实的笔触描摹流淌在那块土地上的涓涓细流,有家庭成员间温暖的支持,亦能直面矛盾涌现时的逃避与隔阂,情感的内敛与迸发皆较自然。公路片范式下的各人成长,以一个家庭内部的变故表现藏民达观的生死观,叙事主体的巧然切换,暗指生命的传承延续,死亡能分离我们的,爱却永远不会。
作为汉族观众,看西藏题材难免会带上猎奇的心理,特别是那些藏区风光片和藏区带着神秘主义色彩的故事,把信仰拍的很魔幻,反正我是难以理解,更难以共鸣,喜欢不起来。到了这部电影里,虽然前半部分也是朝圣,但导演却是用纪实式的手法,从人物的心理逻辑出发,让人看到真实的藏区人民,从朝圣到生死,从信仰到如父如子的亲情关系,这种克制却又丝丝缕缕关联的亲情关系非常动人,让人看到有血有肉的人和那种朴实且普世的人类情感。
冈仁波齐的另一面,小偷家族的中国版,也还有人说这是藏地北野武和菊次郎。虽然看哭了并不一定是一部电影的最高评价,但这的确是这个秋季大银幕中最暖心怀的青稞精酿。
生命痛苦,是因为我们大多数时候都理解不了它的复杂性。
藏语电影出走安多,由康巴出发。原有隔阂的一家三口,从四姑娘山下的嘉绒出发,磕长头去往拉萨。与被冈仁波齐化的信仰等大词相比,《阿拉姜色》关注的依然是夫妻、父子之类的人类世俗情感。这次的小孩,面目不亲爱,带着愤怒眼神,直到长发蔽目。漫长的路程,变成了人生的陪伴。后半段情感深厚催人落泪
最难得是刻意淡化了表现磕长头的神圣感,选择用更多篇幅展现信仰和死亡构成的特殊家庭的关联。当藏区电影几乎都在用风景、用民族风情表现纯净淳朴的时候,这部电影少有的用温和日常来表现。另外,听到敬酒歌歌词的片名时,非常感动,导演有心了。
3.5 最精彩的表达是朝圣主体转换的不露痕迹又合情合理。朝拜本身的去魅化处理也是此类题材罕见的珍贵品质。
真正能和阿拉姜色对标的其实不是冈仁波齐,而是图雅的婚事呀。相比之下朴素的羁绊是有的,但表演还是欠打磨,该流露的地方大都叉劈,不该流露的地方又打不住,全片从情感传达上给人一种无法忽视的滞涩感。不过必须得说,松太加有一条描绘西藏的独特路径,他不需要蓝天,也不需要群山,他不把信仰和世俗对立,也搞天人交错的奇观。他只需要一个家庭。一种在地化的永恒。
说什么是缘分,带人家去西藏, 结果是让小毛驴背了一路的行李
比冈仁波齐好看一百倍!同为讲朝圣之路,并没有过多讲神啊佛啊念经啊,而是更多着墨于人与人之间真实情感。小孩不可爱,丈夫不帅,妻子也只是普普通通美。很多粗砺不完美的人物关系,但又自然夹杂着一些特别打动人的小细节。真的可以说是今年新片惊喜了。五星好评
“剪掉的头发,不应该乱扔,而应该把它放在别人踩不到的地方” 嘉绒到拉萨,一千多公里的朝圣,太可怕了,这一路的信仰接替,隔阂化解,目的地已然不重要…“这也是一种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