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你好运，里奥·格兰德

荒郊野外的小村庄，一群作大死的年轻人在拍小电影。

没承想，他们遇到了一对神秘变态的老夫妇。

老夫妇不仅对他们年轻的肉体十分饥渴，进行骚扰和抚摸，还对所有人展开了猎杀。

等到最后，只有女一号成功得以逃脱。

如此离奇的恐怖片，出自北美知名独立制片公司A24出品的《X》。

这片之前在国外口碑大爆，它用B级片、剥削片的方式，让观众看到了老年人在性生活方面的压抑。

不过，大概是不符合某瓣网友的期待，所以在某瓣上的评分只有5.8。

最近，又一部相似主题的电影来了，这回的评分高达8.4，咱们今天就来聊一聊它——

《祝你好运，里奥·格兰德》

故事的主角名叫苏珊，是一个55岁的寡妇。

她曾经是名老师，一直以来都非常理性和保守，凡事循规蹈矩，恪守规则。

比如，她从来不会喝很多酒，也不会在任何场合抢了丈夫的风头。

在对待性的态度方面，她同样也是如此。

她曾向学生反复强调“淫欲”两个字。

在与丈夫的性生活中，她也是始终配合着丈夫那种妻子，自己从没有过高潮却假装了一辈子。

如今，丈夫去世两年了，苏珊回想自己这一生，感觉实在是太过可悲。

于是，经过长久的考虑，她决定来一次前所未有的冒险，以假名“南希”的身份，约了一个化名里奥的性工作者在酒店见面，体验一把真正的鱼水之欢。

可以想象，不知所措的尴尬和各种各样的纠结是在所难免的。

苏珊先是忍不住问了里奥一系列问题。

比如：

你做这行多久了？接待过多少人？你不觉得有失尊严吗？遇到你不想服务的对象怎么办？

接着，她又开始了对自身非常不自信：

我这么老你不会失望吗？

尽管里奥对苏珊所有的问题都进行了非常温柔的开解，但苏珊自己心里那关还是有点过不去。

她的心理活动大概是这样的：

我是个老师，以前还巴巴地教学生关于性道德的问题，如今我却干出了这样羞耻的事来……

好不容易终于鼓起勇气来到床上，她又觉得自己和20来岁的男人发生关系像是变态，说自己真恶心，告诉里奥你还是离开吧。

这样的场面，相信在里奥的职业生涯里见过不少。

所以，面对纠结的苏珊，他继续耐心地与之沟通交流，聊些彼此家庭和过往的话题。

渐渐地，苏珊总算放松了下来，顺理成章地完成了第一场下象棋。

有了第一次的突破，第二次见面很快到来。

这一次的苏珊不再纠结，她给自己列了个表，上面都是本次见面所要完成的项目。

具体是什么，因为比较敏感我就不说了。

概括来讲的话，他的丈夫在性方面是个文盲，所以她所列的项目大概就是以前在丈夫那里学不到的那些知识。

这种如同要完成任务一样的心态，怎么可能获得好的体验，开展起来简直费老劲了。

偏偏在这时，女儿的电话还一遍又一遍地打来。

结果是，很长一段时间过去了，他们连第一个项目都没有完成。

好不容易女儿那边结束了“打扰”，可看着里奥健美的身材，触摸了一下后的苏珊又退缩了。

因为，这让她想起了前面我提到的两个字：淫欲。

可见，此时的她尽管有所突破，但仍然不敢正视自己的渴望。

在这种情况下，两人又一次开启了唠嗑的模式。

期间，里奥聊起了他遇到的各种各样的客户，并说了这样一句话：

我很喜欢看着他们感到愉悦的面庞，当他们扔下所有包袱，让身体跟着自己的感觉游荡，好像一切都放松了。

正是这句话，让苏珊继续开始尝试，一顿折腾下来，总算完成了列表中的一个项目。

两人第三次见面时，一切顺利多了，一个项目很快就被搞定。

只可惜，因为在这些见面中暖心真诚的交流太多了，苏珊突然问起里奥在性工作者之外的身份，以及他的真实姓名，想要和他做生活中的朋友。

见里奥不想说，她还表示自己已经忍不住人肉了一下。

此番言论一出，里奥立马就发起火来，还表示以后再也不会接她的单。

这其实很好理解，做这一行的，怎么可能会希望工作和生活混为一谈。

就像他对苏珊反向输出的言论一样，难道苏珊就不怕她的学生知道她跑到酒店叫鸭？

嘴上说着拒单，但等第四次苏珊发起订单时，里奥还是来了。

这一次，苏珊的表现着实令人震惊。

当时两人在酒店大厅，有个服务员恰好就是苏珊曾经的学生。

面对学生，苏珊不仅推翻了自己曾经讲述的“淫欲”理论，还直接公开了自己最近在和面前的性工作者下象棋……

没错，她终于摆脱了性羞耻的世俗担忧，开始直面自己的需求。

在影片结尾，通过里奥，苏珊尝遍了各种姿势，并学会了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以后的她不仅再也不需要找里奥，而且整个人变得充满自信和力量。

看着自己镜子里衰老的身体，她面带微笑，十分坦然，不再焦虑和恐惧。

比起《X》对老年人下象棋奇观式的剥削和消费，这部《祝你好运，里奥·格兰德》充满关怀，在老年人性议题的探讨上更加深远，涉及到的问题也更加广泛。

这些讨论，完完全全都是通过苏珊与里奥的对话而展开的。

首先，作为女性的苏珊，她的保守，她压抑自己“服务”于丈夫的行为，非常具有代表性。

对于现在的年轻人来说，正视性或许是一个普遍的共识。

但在上一辈的成长环境里，性则视之为一种具有毁灭力量的原罪，而且对男女两性也有着截然相反的评判标准。

男性的欲望往往被认为是再正常不过的小事，而女性的欲望则被遮蔽，不允许被表达出来，否则就会招致“荡妇”之类的骂名。

于是，在种种的社会规训下，不少女性也形成了这样的道德自律，隐忍地过着自己的一生。

在这样的语境下审视苏珊寻找性工作者的行为，本质上是终于开始关切自己，设法获取到缺失的那一部分感受，令自己的人生更加完整。

她在整个过程中的挣扎摇摆，其实是在与以往的价值观进行对抗。

凭心而论，苏珊的丈夫已经去世，就算在婚姻道德层面，她也并没有什么可以指责的地方。

除非你是食古不化的卫道士，认为女人应该守寡维护忠贞。

第二，作为老人的苏珊，她的身上同时反映出某种事实层面上的残酷。

我们经常会讨论外貌歧视、年龄歧视，殊不知，在这个问题上，老年人所要面对的情况更加严重。

他们经受的，已经不是歧视，而是无视了。

聚焦到性议题上来讲，老年人青春不再，身体干枯，皮肤粗糙，所谓的性张力、性吸引力，在他们的身上不复存在。

这样的状态，爱和性对他们而言，都是极其奢侈的。

不仅如此，因衰老而产生的一切，还会给人带来严重的自我厌弃，令人丧失掌控感和力量感。

在面对里奥时，除了忍不住强调起自己身体的没有魅力外，苏珊就曾表示希望自己能够回到16岁那种充满活力的感觉。

第三，作为母亲的苏珊，她的人生是被子女所占据的。

对于找性工作者这件事，除了害怕来自外界的攻击，她更担心的，是儿子知道了之后，会怎么看待自己。

如前文所述，她的女儿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明明也没有多大点事，可她一个成年人为啥不能自己搞定，非得一遍遍打给母亲？

难不成，母亲活着的意义，就是服务于子女吗？

想想看，现实生活中，很多人不正如苏珊一样，活了大半辈子，却仿佛从来没有为自己而活过，丈夫和子女成为了全部。

正如苏珊所感慨的，如果不是母亲，她的人生就或许还有无数种可能，有着更多的梦想可以实现。

最后一点，是关于孤独。

之所以里奥能够令苏珊敞开心扉，很大原因是源自于他待人温柔，善于倾听，懂得陪伴。

苏珊的苦闷，在其他人面前是无法言说的，而孤独的问题，也不可能是所谓的性就能解决的。

在影片中，里奥对苏珊讲了好几个其他客户的故事。

她们有的只是要求手拉着手一起看电视，有的希望里奥扮作一只无视自己的猫……

你能说这些行为，是为了满足性需求吗？

把性仅仅看做是欲望，无疑是浅薄而无知的。

当然了，需要强调的是，即便从影片中来看，作为性工作者的里奥是如此的令人满意，但我们仍然不能因此就认同性交易要合法化。

实际情况是，性交易本身是一种对人的物化，背后存在着严重的剥削与压迫，甚至还涉及到拐卖人口、黑社会等可怕的问题，电影中的处理还是太过于乌托邦了。

不过，能够让观众真切感受并认识到老年人的种种困境，并试图给出一个解决方案，咱们也就不必太过吹毛求疵。

其实，不仅仅是老年人，很多弱势群体、边缘人也同样需要关注。

有一部名叫《亲密治疗》的电影，讲的就是一个小儿麻痹症患者在性方面的感人故事，同样有一种乌托邦式的温情与美好，感兴趣的小伙伴可以找来看看。

或许，比起贫困、战争、疾病、死亡，性似乎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但围绕着性，各种各样的社会问题一直都在产生着。

它可能关乎权力，也可能涉及暴力，还可能指向多层面的人生困境，我们不能轻视，更不能避而不谈，讳莫如深。

同意我说的小伙伴，不用客气，点赞关注分享一条龙就好了！

今天就到这里！

拜了个拜！

本文图片来自网络

编辑：沼泽

在我看来，它言说了现代女性不可言说的痛，却提供了一个虚伪且无能的答案。而这种虚伪答案的背后，又指向无解的、弥漫着种种不平等的现实。

影片在97分钟内刻画了四次会面：第一次会面，南希又是紧张得要爆炸，又是羞愧得要撒腿跑，里奥极有职业素养地安抚她；第二次会面，南希列出一份欲望清单；第三次，南希“越界”了，她告诉里奥自己网络视奸他的事。里奥愤而离去；第四次会面，两人和解、告别，南希以真实身份苏珊示人。 “我想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祝你好运，里奥·格兰德。”

虽然打着情色的噱头，电影绝大部分时刻都是两人衣着整齐地谈话。从里奥的职业认同到里奥的从业经历，从里奥的家庭关系到南希的家庭关系。这些对话勾勒出南希“正常”的呆板人生。循规蹈矩几十年后，她忍无可忍。南希不请自来地如朋友般坦诚相待，里奥则在一个又一个谎言后渐渐敞开心扉——当然，也可能是更高级的谎言。也许满足顾客的情感需求，为顾客提供情感支持，也是他们的职业要求……

而无论如何，身体的释放为南希划出救赎之线。她从没那么自信。她甚至勇于向以往的学生道歉。因此，我能理解在话题的争议性（下文将详述）之外，那么多人从《祝你好运，里奥·格兰德》中得到了共鸣。——因为表达和满足自己的欲望对中国女性来说是那么艰难，但我们对于欲望有那么多、那么多困惑！照本宣科的生理卫生课，洪水猛兽般的禁忌，以及步入社会后突然扔到肩上的婚育期待——这些自相矛盾的压力像一群猛兽，齐心协力撕咬着中国女性。像南希一样，我们不知道什么是“健康”的欲望，什么是“变态”（perverted）的欲望，只好默默地给自己套好枷锁、戴好面具——然后去扮演别人。

对比之下，南希的人生都很理想了。南希困在丈夫的专制下30年，表达正常的欲望都让她觉得自己像恋童癖。尽管真正的恋童癖正在现实里西装革履大摇大摆招摇过市。她甚至不能说出一些“露骨”词汇，只能磕磕巴巴地委婉表达。像《钢琴教师》里被母亲压抑了几十年的于佩尔阿姨一样，她列了一个欲望清单。仿佛念诵清单时，就能将自己和这些欲望划清界限。即使在找牛郎时，南希也在渴求建立人与人间寻常的信任关系——可以一起喝咖啡。

何况本片还有汤普森阿姨的精湛演技加持。可以说，换任何一个女演员来演出苏珊，这个不失虚幻甚至虚伪的温情喜剧都不会如此感人。当年，李安力排众议决定由36岁的汤普森阿姨出演《理智与情感》的女主角埃莉诺，而20岁的凯特·温斯莱特只是配角。小妹感性、执著、热情洋溢，而埃莉诺则理性、沉默、自我牺牲，只在爱人终于回归时，泪水突然爆发。《祝你好运，里奥·格兰德》里，当苏珊在自己订购的牛郎面前支支吾吾、无地自容时，我恍惚看到埃莉诺进入老年。——女性忠于配偶，忠于生活，却只是在各种责任无形的枷锁中越困越牢。生产力的进步给了女性开创事业的天地，但去何处诉说欲望，诉说“我期待”，“我想要”和“我希望你取悦我”？

但片中纯粹的交换关系和对交换关系的美化让我感到悲伤。在物质高度发达的现代社会，人们需要按小时付费才能找到一个（假装）认真听自己说话的人。——这难道不是一种巨大的悲哀？《祝你好运，里奥·格兰德》讲了中产阶级白人女性到中老年的故事。她们有健康，有钱，有闲，可以购买小鲜肉的服务，痴痴地期待身体以外的信任和亲密。（更有钱的可以直接购买陪玩牛郎带出去旅行、度假、社交。）但横亘在每个人生活中的那个空洞，绝非如此便可填补。

本片中，南希和里奥花了大量的时间交谈，终于扔下谨慎的外壳。在暴露自我后，他们迫不及待拥抱在一起。但这样的故事不会发生在现实里。“珍爱你，因为你是你”的故事只是一个遥不可及的童话。当人人都在晚上百无聊赖地刷着约会软件却懒得回复千篇一律的开场白时，人们愿意购买这样的童话。

本片戛然而止于汤普森阿姨无师自通、自我满足、对镜自照、安然一笑。她的双腿纤细，气场强大。但脱去塑形内衣后，虚垮垮的肉如释重负地一层层耷拉下来。但她笑了。这是全片最精彩的一刻，在97分钟的陪伴后，我们为终有勇气做回“苏珊”的苏珊欣慰。但绝对不能再多想了——否则我们要问，但以后呢？随着老病的袭来，空虚和脆弱感更会加剧。社会关怀缺位的情况下，用金钱购买亲密关系不是釜底抽薪，而是抱薪救火。

而一旦考虑到非白人非发达国家非中产女性，一个骇人的事实将浮现出来：按照本片性产业合法化的论点，她们将是被购买的那一方！即使是性产业最早合法化且各种配套救济和保护措施都极为完善的荷兰，性产业依然充斥着人口贩卖、剥削和压迫。想到这点，《祝你好运，里奥·格兰德》中整洁的酒店套房、宛如男模的牛郎和慢条斯理的对话，就显得不是滋味了。在现实的不平等面前，光鲜的包装也只是提供一个幻觉。如此，里奥的那句免责声明实在意味深长：“我提供服务和幻想（fantasy）”。——简直就是本片的免责声明。

汤普森阿姨是唯一一位获得奥斯卡最佳剧本奖（《理智与情感》）的奥斯卡影后。演技和美貌之外更有思想。她以63岁的年纪出演不无尺度的本片，并在结尾毫无保留地出镜，其中当然是有女性关怀和社会关怀的意思的。但由女性导演和女性编剧合作产出的本片在性工作合法化这一题目上十分明显的背书，则为本片划出一道深刻的裂痕。在共鸣、感动和慰藉的同时，我们应当正视这道裂痕和它标记出的现实世界的恐怖深渊。

其实，《祝你好运，里奥·格兰德》让我想起十年前的一部剧情相似但性别互换的电影《亲密治疗》。有趣的是，《亲密治疗》的主演海伦·亨特也是一位奥斯卡影后，连获奖时间都和汤普森阿姨没隔几年。《亲密治疗》根据真人真事改编，讲述一位遭受小儿麻痹症后遗症的残疾作家马克在一位性治疗师的帮助下重拾人生的故事。马克的身体是一堆破损的零件，一团扶不上墙的肉。但治疗师赞美他的身体，帮他建立和身体的亲密联系。

在《亲密治疗》里，有比《祝你好运，里奥·格兰德》更多的赤裸镜头。但电影所传达的人与人的情感联结却异常纯洁。它们触及了弱势群体的深层需求。我们都知道每个人都会变老。但我们似乎避讳谈论此事。而老年人的欲望则更被认为是离谱和为老不尊。我们都知道残疾人需要帮助。但社会默认经济救济和行为上的帮助就足够了。但他们对情感联结的需求，自然不在其中。正如有人说史铁生的作品充满性压抑。我认为这是一种狭隘的说法——我们对他人的需要，对情感联结的需求，对救赎的需要，从来不是单一的，也不值得羞耻。

在这个意义上，《祝你好运，里奥·格兰德》只是讲了一个寻常的故事。在我们寻常的生活里，不仅刻骨铭心的爱是救赎，肌肤之亲也是救赎，真诚的谈话也是救赎。甚至，只是用真实名字去唤对方，也是救赎。但救赎也许不是在不平等的购买和交易之中。

《祝你好运，里奥·格兰德》，是22年六月在英国上映的一部喜剧电影。

故事主线是55岁的寡妇Nancy雇佣了一个二十出头的性工作者Leo，并希望以此获得从未有过的性高潮的故事。电影的主要人物和地点都十分简单，一间普通的酒店房间，55岁的女人，年轻的性工作者。

影片聚焦于亲密关系、以及女性性满足。女主角Nancy的扮演者艾玛·汤普森毕业于剑桥大学纽纳姆学院英国文学系，1992年曾借《告别有情天》提名奥斯卡最佳女主角。

影片在上映以来颇受好评，其中，IMDB打出7.1的分数，在豆瓣则达到了8.4的高分。

文：李佳瑞 编辑：Geo 责编：骑桶飞翔 策划：抛开书本编辑部未经许可，禁止转载

在这部电影中，我感受到最突出的一个特征是“矛盾”。

电影剧情中对Leo的人物设定很巧妙：Leo是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性工作者，他有一个在部队的哥哥，和一个并不想承认他存在的母亲。他的社会身份是学生和儿子。

剧中的Leo

从社会身份上来看Leo和Nancy几乎是对立的，但也正是这些“对立”在推动着故事的发展，从而让一切情节变得合理。

在Nancy和Leo的第一次见面的交谈中，我们可以得知，女主Nancy是一位退休的教师、丧偶的寡妇以及拥有子女的母亲。

剧中的Nancy

Nancy拥有着作为宗教教育课老师的古板与保守，因此与Leo初次见面时，她显得非常焦虑不安，不断地猜测Leo为何要选择这样一份职业——她下意识地认为Leo从事这样的工作是“被迫的”或者是有过“不幸的经历”。

更加准确地说，她认为Leo是一个“失足的年轻人”。而作为老师和母亲的她，在社会中最应该做的是事情是，给予他“正确的”引导和帮助，而非“剥削”他的身体。

她并不认可Leo的工作，并且认为享受“性”的存在是具有争议性的，所以在影片前半部分，Nancy对和性相关的词汇非常抵触，无论身体还是精神都处于保守僵硬的状态。

而Leo则一直在谈话中引导Nancy忘掉社会身份，只把他当作一个普通男性来看待，从而能够放松地享受“性”和他的“服务”。在暂时的忘却社会身份与责任后，Nancy作为女性的本能欲望终于开始苏醒。

她认为Leo会对自己感到“失望”，因为自己作为女性并不具有任何魅力。这点与Leo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Leo拥有欣赏各种身体和人群的审美能力，这也是他成为性工作者的原因之一。

Nancy作为女性的渴求（本我）一直是被压制的，她希望获得一些不一样的体验，但她丈夫会告诉她那是不好的、侮辱人的。直到和Leo的对话中，她才第一次直接地表达出她作为女性对性的渴求。

第二次会面Nancy显然更加从容。她的社会身份和女性的自然身份开始融合。她会像老师一样列出一个“清单”，并希望Leo和她一起去完成。

她开始逐渐放下社会身份所带来的束缚，对于性相关的词汇也能直接使用，并明确地表达出自己的需要。

但显然她并不能像Leo一样自由。她虽在保留一定社会身份的束缚下开始“行动”起来，但这些“束缚”早已成为构成她的一部分。

她很难找到自我和自由之间的平衡。

Leo告诉Nancy每个人的需求是不一样的，不必强求自己去接受“新东西”。他选择在此时袒露自己成为性工作者的原因：他只是单纯地很喜欢，性让他觉得放松自由，也能为别人带去快乐。

也是在这个时候，Nancy开始转变自己对性的偏见，尝试与Leo构建性关系上的平等地位，但Nancy一时仍没有完全摆脱对Leo职业的偏见，她不断地提及关于Leo的母亲和家庭，想要以此给予“帮助”。Leo对于谈论母亲的话题则一直处于回避状态。他们社会身份的对立使他们存在诸多不同，很多情况下无法感同身受，相互理解。

于是Leo和Nancy之间的矛盾开始逐渐显现。

第三次会面。Nancy感受到了年轻带给她的吸引力，她对Leo的身体产生探索欲并想要触摸，她对年轻的身体产生了欲望，但长久的束缚导致她在面对这些欲望时的第一反应仍然是回避与压抑。

承认自己产生欲望这件事让她觉得“恶心”。但她并没有像第一次一样直接逃避，而是在Leo的引导下开始面对和接纳自己所拥有以及渴求的一切。

在Nancy逐步接纳自己的过程中，她开始对于真实的Leo产生好奇，并擅自去掌握了Leo的社会身份信息。这直接导致她与Leo的矛盾彻底爆发。母亲的不认可一直是Leo隐藏在心里巨大的隐痛，他知道母亲并非不想去接受真实的他，但母亲来自心底的确切排斥，让Leo更加痛苦无措。

如果连母亲都无法接受这样的自己，那么谁又能接受真实的他。所以即使Leo热爱这份职业，也为之骄傲，但来自社会上的枷锁仍旧让他不得不隐藏起自己的一部分。

于是他创造了“Leo”这样一个理想的性工作者的身份，以此划分清楚社会所能接受的他（自我），和他想成为的人“Leo”（本我）。

而Nancy的行为无疑是混乱了他给自己标注的明确“界限”，Leo的“安全区”被Nancy破坏，因此他表现出勃然大怒和被冒犯到的激烈反应。

第四次的见面无论是Nancy还是Leo都变得更加平和。他们不再是在酒店里交流，而是在更加公共的咖啡厅里。这代表着Nancy终于从心底里开始认可并尊重Leo的职业。

Nancy彻底摆脱了社会身份给她带来的枷锁，她向家人朋友说起Leo的存在，对过去给学生道德评价的行为表达了歉意，甚至对曾经的学生推荐了Leo的“服务”，并且真诚地希望她的学生也能拥有好的性体验。

在这最后一次的见面中，Nancy抛开了社会身份对性的束缚，找到了“自我”。她放下了对性工作者的偏见，学会了面对“性欲”，取悦自己。

在电影的最后一幕中，Nancy站在镜子面前解开衣服，她的身体依然下垂、肥胖，但她不再选择遮掩它们，她只是微笑的站在镜子面前，她接纳了自己的身体，无关美丑，只是接纳它们。

我更愿意将这部电影描述为互相的帮助救赎。

如果说电影的前两次会面是Leo在充当着“老师”的职责，引导Nancy接纳自己，接受对“性”的渴望。那么后两次会面Nancy则充当了“母亲”的角色，给予Leo职业上的认可和尊重，不再隐藏。

无论是年龄、身份、或者是对子女的态度，最初的Nancy几乎与Leo的母亲并无二致，但Nancy对Leo的接纳无形中填补了Leo因母亲而产生的创伤。

其实，这部电影并没有将性上升到一个很高的层面，反而它将性描述的相当“浅薄真实”。

Nancy选择leo是因为她喜欢年轻的身体，年轻的身体对她有着极大的性吸引力。正是这种“浅薄”的需求与她的身份职业产生了冲突，Nancy无法接受自己被这样“浅薄”的东西所吸引，她尝试抗拒，但又抵抗不过内心真实的渴望。

她无法接受自己作为一个拥有肉体欲望的女性形象（本我）而存在 ，在社会给予的三层枷锁之后，才是她作为女性的底色（本我）。

随着社会时代的变迁，人们对性的包容度也在不断变化着。人们本我的部分在不断增强，该如何处理内心欲望和社会职责之间的关系，或许正是这部电影交给我们去思考的问题。

都说要“悦己”，人终其一生取悦自己、讨好自己才是正经事。想起大学时看《悦己》杂志，还吭哧吭哧摘抄，不过终归都是纸面上的道理。现在想想，年轻时候无法做到“悦己”，不只是因为不自信，不爱自己，总想迎合他人，而是因为年轻时候的“己”的范围超出了个体本身，你潜意识里总把外界的人和事纳入自己的领地，觉得那些都是“己”的一部分。

新生儿无法区分自己和世界，没有自我意识，觉得世界都是自己的，然后慢慢发展出个体意识，知道自己是自己，妈妈是妈妈，他人是他人，经历了一个过程。我想，这个过程并没有在一两岁时终止，而是一直延续到青春期、成年期，甚至老年期，我们一直没有完全理清自己和外部的领地界限。不管是刻意地讨好，还是想要控制外部的反应、主导他人的想法，总之就是认为【我想/我要/我应该对外部有一定的责任】。

只有年纪渐长，看见世界真相，才慢慢死心——你没法对他人负责、没法改变任何人、没法改变世界；你能控制的只有自己，能做的也只有让自己满意。当你不想再去控制谁之后，生活才开始变得可以掌控。

最后艾玛·汤普森对着镜子，扯掉身上的睡衣，露出用世俗标准来看不够完美的身体，下垂的乳房，松懈的腰部，膨胀的小肚子，脸上一抹坦然的笑，似乎宣告与自己和解。其实哪有什么“和解”，所有解放都是经历过血的教训、泪的洗礼、心的痛击、时间的代价，换来的折中和妥协，都是在无数次失望、打击、自我怀疑、自暴自弃后，一种沉痛的放手。

接纳。算了。无所谓。豁出去了。世界除我之外都不那么重要。

——可就算这句话，也只有过了60才有底气说出来。唉。

人们低估了性高潮对人生的影响。罗素写过一本给大众看的哲学书《幸福之路》，在这本书里他回忆自己青少年时期宗教带来的消极影响：那时的生活观念受宗教影响很大，他说当自己开心时觉得是有罪的。在那种压抑之下，人很容易过分自我关注，因为你不能关注别的东西，而自我关注是一切不幸的源头。

正如本部电影里艾玛汤普森演的南希小姐，她教宗教课，估计还是女校。她认为女孩儿穿短裙露大腿是罪恶呢，为什么呢？她说的原因是：会令男教师坐立不安，想入非非。性工作者里奥温和的告诉她，你知道吗，女孩儿穿短裙和那些男老师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她们根本不是为了影响男老师。南希大为震惊。

罗素接着写，一根香肠不会过分关注自己是一根香肠，它最重要的意义是是否好吃，被人吃掉。人如果能减少对自我的关注，多关注别人，从而培养开阔的心胸拥抱一个更大的世界，他肯定不会陷入自怨自艾的境地，也很少会对月伤怀下雨落泪，这种外向的生活是幸福的重要保障之一。

我十九岁时读到《幸福之路》，受益终生。十九岁的我，正是一根自我关注的香肠，我的自以为是伤害别人，同时也被别人的误解伤害。我天资鲁钝，真的学会倾听和观察已经是五六年之后了。我要说一句从此之后人生大不同了也不为过。

人们有时低估了性（跟谁不是过，不就一哆嗦？），有时又把性看的太重，把它作为征服的象征（处女情结）。弗洛伊德的理论颇有道理，他认为人类作来作去，百转千回，要死要活，要革命要阶级斗争，砸烂一个旧世界建立一个新世界都是性欲作怪。（虽然中国历史已经证明阉了一样会闹革命）。性未必有弗洛伊德分析的那么重，但性欲得不到满足和畅快淋漓的人生，总会有些不同。

我震惊于艾玛汤普森对南希这个角色的演绎，她以六十之年出演这样一个角色的确是才女本色，凭她的才华，把这部只有两个角色的室内性交易电影演的如行云流水，让人感到慈悲。

南希是一个压抑自己感情和性爱三十多年的五十多岁女性，儿女都大了，丈夫也去世了，她觉得要探索一下人生的可能，首先解决一个最重要的问题：她五十多年来都没有过性高潮。电影没有明确交代她是不是得到了高潮，但我们从她温柔的笑靥，勇敢的对昔日学生道歉，可以明确感到的确如她所愿，她回到了十六岁，并且是十六岁她开心的时光（她原话是十六岁is awful，except that part），十六岁时她跟随父母去欧洲旅行在酒店看到一个年轻小帅哥服务生，一见倾心，晚上睡不着在公园又碰见他，他的手指触碰她裙下，而她春情荡漾，这是她前五十年人生里最接近高潮的一刻，一辆车发动，车灯照到她们，他们逃走了。这是她的心结。后来她结婚，教学，养育儿女，度过三十年平凡的婚姻生活直到丈夫去世。

从第一次叫鸭时的紧张，兴奋，欲言又止到最后翻云覆雨三十六式，观众看到一个人从心灵到肉体的重新怒放，最后她对里奥说，再见，感谢你的优质服务，我不会再约你了。

她应该不需要再约里奥，因为她的人生开始绽放，会有更多不需要付费的性生活了。

没有性高潮只是个隐喻，弗洛伊德觉得一切行为都是性的隐喻。但文艺作品里，性经常作为其它行为的隐喻。没有性高潮的南希不仅没有性高潮，也没有对造成她困扰的生活的反思，她从未尝试从别人（比如自己子女）角度思考过问题，比如，她从里奥这里得到了五星服务，不光是活儿好，他的善解人意，总能说出恰到好处的恭维，南希感到由衷的开心，但她遮遮掩掩的总想指出从事性工作是低贱的工作，你这么优秀为什么要做这个？（“嫖客”都喜欢劝人从良，无论男女）。

里奥说，你快乐吗？

南希：我很快乐，你简直一流

里奥：我也很快乐，这不是挺好吗？

南希：是吗？你不嫌弃我老？你遇到过最老的多少岁？

里奥：82岁。

里奥遇到过各种人，有人要他陪着看电视，有人要他陪洗澡。他说，我的服务是满足你的范特西（fantasy）

同样的，当她遇到自己昔日的学生在酒店做服务生，女生认出她，她下意识的说：看来我教的不怎么样，不然你怎会在这儿工作。（其实她是教宗教课的，对女孩儿的未来职业可说影响甚微）。

正如买春也要列表一样，她的人生被太多规范约束，思想从未打开，在里奥嘴巴的帮助下，她的肉体和精神都得到了一场洗礼，获得了新生。她对里奥说你真是性工作者中的圣人，绝不是浮夸的赞美。

什么是圣人？朝闻道夕死可矣。

封闭的房间、酒、对话、性，让我想起了去年的《婚姻生活》。同样是单场景，与《婚姻生活》二人那种令人窒息的原地缠斗不同，这部片的三场见面（sex）是螺旋上升式的、教育式的。

Nancy始终无法将与Leo的性当成一场纯粹的交易，但她心里又被迫认知到这是场纯粹的交易。Leo是流动的，是一个不带任何情感色彩和探寻目光的客体。雇主付钱租下他的肉体，将其捏造成自己的幻想，获得愉悦，交易完成。但Nancy没有一刻不脱离对自己的凝视、对Leo的凝视、她所假想的Leo对自己的凝视——这种凝视溶解激情、消弭欲望、倒置权力，使本该作为为消费者的她痛苦不堪、手足无措。作为一个生于极度repressive环境的女性，性被附加了很多其他的东西：爱、羞耻、淫荡、道德……唯独没有愉悦。性是很多东西，唯独不是性本身。这导致了本片的冲突点——对Leo面具下，他的“真实”身份的探寻。她前面关切Leo的身世，他从哪来、他的家庭、他的母亲、他为什么做这个，一方面是她并不认为与Leo的sex是自己单方面的，她希望这与“他”有关，她很怕Leo的温柔、对她欣赏的话语、对她松垮的皮囊的不介怀只不过是他专业性的体现、是服务的一个环节（which is the truth），她认为那说明Leo形象的背后一定还有一个人，一个属于主流父权体系的人在judge她。这样的凝视贯穿于她的前半生——假装高潮、告诉穿短裙的女生她们是slut，有一个目光高悬于她的头顶，告诉她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什么是好女人，什么是荡妇。Nancy的矛盾点在于，她意识到了压迫的存在，她清楚地知道什么是boring，丈夫的去世让她决定去冲破这层桎梏，但她依然为之所累。另一方面，她对性的耻感导致了极度的自我道德压抑，让她习惯认为性工作者们是低自尊的，是应该以自己的工作为耻的。因此她希望Leo符合她的这些刻板印象，撕开假面后看到一个破碎的、亟待救赎的灵魂，这样才能与她的自卑达到一个制衡。所以让Nancy真正觉醒的并不是Leo的循循善诱，而是当假面被撕开后Leo的歇斯底里，叫醒她告诉她这不过是一场交易，一场舞台剧，对方只负责舞台的灯光舞美，没有注视、没有审判，真正需要取悦的只有她自己。

但看客心里非常清楚sex saint是不存在的，多数女性的性还没美好到能有疗愈效果的程度。童话就童话吧，男主角太好看了，喜欢看他说话胜过看他do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