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定日落桥

清晨，晨光中还透着些新鲜的气息，我坐在巴黎一家咖啡店，等候老朋友Patricia。见面后，我只得几句简单的法语应付，还是英语伺候颇感顺畅。没想到，这次，Patricia不给我机会讲英语。拧挺着要听我蹦豆子法语。末了她推荐我一本法国作者小书，说语流孩子气，语法比较简易，语汇丰富，是本旧书，他偶然读到，比较适合我作提升阅读，希望有时间带给我一读。我的法语水平，将就算半文盲，只能诺诺应声。结果匆匆一面，我提早离开法国。书没拿到，倒是笔记本上Patricia已然为我涂上了一笔，作者Patrick Cauvin，书名《Tout Ce Que Joseph Ecrivait Cette Annee-La》。

得闲的时候，我顺藤在亚马逊上查下去，倏忽间就有了新的发现，同名作者写过的小说有一部《E=mc2 Mon Amour》，已被拍下电影《A Little Romance》。这部电影名我明确脑波里收藏过，但也仅止于影名，电影却一直没有拿到。是才心里来了一股骨力，一路追下来，看完影片。
 
像我这样比较傻闷的，经过前段鸟鸣叨噪的一阵愁烦，碰得上一部难得喜感又可以泪水笑声一起串烧看下来的影片，也算一种奢侈的告慰了。看剧中的Diane Lane, 音频笑貌里尽是小明星范。难怪这部银幕初影让她一路走入星途。回到剧中，她饰演13岁的美国女孩罗伦，随改嫁的母亲和第三任父亲查理来法国生活。家境优渥，敏思感性。虽法语流利，但并没有交往朋友的喜好。唯一的乐趣，大概就是捧着海德格尔作小文青。却碰上了个喜欢看电影的同龄男孩子丹尼尔。没成想，丹尼尔早已熟读海德格尔, 数学机灵。随开计程车的父亲相依为命，只能旁门左道，在纸上实验赌马，却又多数胜券。唯一的可行性乐趣是沉迷电影世界。这样看，罗伦和丹尼尔的共性倒比较同调，都比较靠近些不着边际，不合年龄的闲思。这种闲思之乐，要么落单独处，要么火花一瞭，谈资必投机。序曲一经展开，罗伦邀请丹尼尔来家里庆生。不巧母亲凯特正与烂片导演乔治从片场就互送秋波，又为乔治在当晚与罗伦生日宴同台举行电影杀青宴。戏剧化冲突来自乔治的低级滑稽，不忍卒闻的玩笑，激怒了本来就以鼻嗤之的丹尼尔，一拳订音。罗伦母亲不明就里，强性赶走丹尼尔。

其实自罗伦与丹尼尔相见，互为好感，自然猜到两个小人的情感历程必多坎坷，但故事定调轻喜剧，所以走势绝不是悲情路线，喜剧色彩的定夺就落在了绅士的老劳伦斯•奥利弗（Laurence Olivier）身上，他扮演的朱利斯，一出场就癫痫慢吞，但内力端的是四衬八稳。与两位小少年相见颇投缘，又是吟诗，又是煽情谈出“老妻之爱蜜莉安”。小罗伦更是率先迷倒在老朱利斯精心烹制的浪漫传说的原汁肉汤里--威尼斯夕阳时分，钟声里，白朗宁夫妇叹息桥下的一吻订终情。

转至罗伦的母亲限制罗伦与丹尼尔碰面，父亲善意的猜想，误以罗伦不适应法国生活为由，决定全家回归美国，两星期后成行的举措出台，罗伦蠢蠢欲动，开始以朱利斯的原汁肉汤范本泡制自己的版本，偕丹尼尔一同偷渡意大利，终点威尼斯叹息桥。只是徒劳两人步调统一，计划却是正经大人事，前途必定扑朔迷离。只能以谎言欺骗老朱利斯出场救援。两次化解旅费，都是靠了他手到即来的小偷伎俩，两位小人亦同时被一路蒙在谷底。直至罗伦双亲报案，报纸这端已经十万火急，老朱利斯以案底在身赫然登报，三人脸上便都挂了气，互相摊牌。

这部电影成影时间1979年，戴安在投入电影时，也恰巧正逢自己真父母离异，彼时也正是13岁。与剧中罗伦不无巧合，在与丹尼尔对戏时，提及大人们的糊涂情，眼神眉宇间透出参透成人世界的悲哀。其实单捡这份电影海报的封面，虽然绿草如茵下一对悠闲少年散步的背影，但画面最近处依然是落单的老朱利斯，翘望画面远景里一对对俏侣。就连近景显眼处的白鸽，也是成双。观影前，心里隐约便有个底稿，或许剧名海报皆浪漫，实则剧情会有不凡的交待。

电影亦仿佛一席老中少画卷徐缓展开。少年的罗伦丹尼尔，彼此情浓萌生爱意，物感于心，情发于衷。让我们自然随着他们的心门感应怦然情动；罗伦母亲本已是三嫁，新夫查理无可挑剔，担任大公司要职，体贴入微，豪宅尊荣，无一有憾。但她大有要继续以轮值婚姻游戏人生的态度。老朱利斯，本身虽然博学优雅，却原是扒手惯偷，唯一年轻时代的情人爱玛也由于他的锒铛入狱，愤愤离去。唯留下他在高龄岁月，还抱定一丝浪漫许愿，希望假借梦想人物爱蜜莉安，为自己涂抹未竟的浪漫史。这大概是所有人生羁旅里的悲情三部曲吧。少年绮梦，中年买醉，老年幽情。

戏的结尾，一对小人，终于如愿，在教堂错落的钟声里，彼此拥吻于叹息桥下。老朱利斯也一定有点喜获时光倒流的小黠意。朝朝暮暮久长情，是常识，它会扼杀浪漫。但如果激情岁月曾得一次不悔拥吻，那也是一宗浪漫往事。怕只怕，日后直堕俗气凡庸，买醉后醺醒的人生主题，那倒还不如像波特小姐一样，虽没有青葱岁月的眉心一吻，但兜兜转转，一样有不辜负的默契情愫留守。

此剧导演来自美国，但毕竟原著是法语作者，又力邀法国配乐师Georges Delerue，剧中每处情节场景，配上情绪化的古典吉他，长笛，独显惊险喜剧效果，同时又兼具法国的含蓄抒情，沉而不亮的内省气质。

原著有续集，电影没有在续。老劳伦斯•奥利弗十年后绝尘离世，小丹尼尔也远离戏剧职业，只有戴安莲恩还独享在戏里戏外的人生，但也早已是为人母，为人妇。剧情里的浪漫故事，也算是清晰可人的烛光一豆，虽回溯往事，不绝如缕，但依然可博一灿殷殷笑意了。

1979年的威尼斯，原来与2003年夏天的并无太大区别。圣马可广场的鸽子，夕阳下的叹息桥……

13岁，初相遇。两个寂寞的与众不同的孩子，欣喜的发现彼此是如此相似，可惜快乐时光总是匆匆，甚至还没能等来夏天，他们就不得不挥手告别。

Daniel: It may be a while before we see each other again.

Lauren: I know. By then we'll be like everybody else. We'll lose our lead. I'll come to Paris with a bunch of college friends...

Daniel: No, I don't want you to be like everybody else. I don't want to be like everybody else. We are not now, and I hope we never will be. We are different ... and I am glad.

Lauren: We will be exceptionally gifted and remain true to each other. We'll remember every detail, everything that's happened since we met ... OK?

记忆从此定格，成为永恒。

可是如果，我是说如果，再相遇时，我们已退去了与众不同的光环，我们与旁人并无什么不同——你，还能认出我吗？

除了画面透露一些影片出品年代的讯号外，我就没想过把这部电影当成三十年前的作品来看，因为内容和表现方式跟我看的去年（类推明年后年大后年）拍的任何一部爱情片差别不会太多。另外我也压根没把它当做儿童电影看。你能想象两个在路上谈论海德格尔智商160以上的孩子为奔赴一个传说而从法国去往意大利，中间的遭遇不失生趣，同伴的老头儿总是那么慈爱么？换成两个成人，这个事情也能发生得顺理成章。只不过不会有个出轨的母亲和暴躁的出租车父亲在警察局里急得团团转而已。
除了我很喜欢的这个老头在警局里被打一巴掌那个镜头外，我看的过程中没触动什么情绪（好像很冷血），倒是看完后一看拍摄年代，1979，忽然就难过起来。三十年过去了，他们说这个可爱的老头儿消失于1989，男孩子早就不在屏幕上出没，女孩子蹲在窗口捂脸时一句，为什么这么漂亮的女人要拍这样的东西？然后多年后她也穿着布料很少的衣服让屏幕前的人感慨她当年那句话。
而一个“相爱的人只要在日落时分大钟响起时，在叹息桥下接吻，他们就能永远相爱”的传说，在多年后，当他们依然远隔重洋，传说是否只是内心的安慰呢。只因为戛然而止，屏幕上无法见证这一切，我才能把对故事的期待留在他们遥遥无期的未来里，所幸也就没有形成大面积的失落。然而现实人生中，又能有多少美梦终成真啊。
就这么结结实实地悲观了一把。

“那是个温柔的年代”，戴安•琳恩说——虽然前面她加了一句“对于女性”。大多数时候，说到“温柔”，我们自然而然地会想到这是用在女性身上的词。《情定日落桥》拍于1978年，那个年代的温柔是什么样的，不清楚。那时候我们才刚刚结束文化大革命。戴安•琳恩是谁？谁敢于代表那个年底说出这样的话来？她是《情定日落桥》中那个小女孩的扮演者。在访谈节目中说这句话时，她已经有眼尾纹了，只眉目中依稀还有当年那个小女孩模样。

每个人来到这个世上，都会有那么点经历，恋爱是其中一件。爱情可大可小，终究很重要，对于很多人来说，或者是在人生某个阶段，它甚至是生活的全部。爱情又是少有一帆风顺百分百完美的，轰轰烈烈固然动人心魄，可黯然收场生活一蹶不振也是常事。对于生活热情本来就只是定量的我们来讲，因为恋爱而消耗过多，当然是很可怕的。我相信视爱情为“小”并非它可有可无，只是难求，而且麻烦，是奢侈，所以宁可少一事而已。

于是《情定日落桥》便成为了典范。选择少年时期的爱情为主题，在重重波折之后，终偿所愿，在一个浪漫的场景下完成了一个浪漫的仪式，从此，日落，叹息桥，一个吻，就是爱情的浪漫的一个标尺。然而他们又并不是一吻定终身，此后两地相隔，尽管他们也盟誓了，但此后会怎样，就留给我们围观者一个极大空间，可以怅惘，感叹我们已经不再年轻，比如我看到的有代表性的评论标题“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在日落叹息桥下拥吻”。

所以戴安·琳恩说彼时何等温柔，那是针对我们每个人的那个自己而言。我们都需要温柔，但我们不相信温柔，于是我们把责任怪罪到年代上去了：纯真年代属于过去，我们这个时代已无纯真。仿佛人的青春，“我的青春小鸟一去不回来”，然后也许还可以再感叹一下“曾经拥有”。却不知任何年代原就各有各的纯真，也各有各的不纯真。

电影的名字实际上是《A little romance》，小小，少量，这就是实际上的含意。电影里头，大名鼎鼎的劳伦斯·奥立佛扮演了一个老年扒手，他在身份和叹息桥的传说被揭穿之后，说了一句后来被不断引用的话：传奇只是平凡人做了不平凡的事。在叹息桥下拥吻，就可以相爱永远。永远有多远？不过我劝你最好还是相信。自从童话从暴力血腥转变成温情脉脉之后，就变成真的“童话”了。

电影中吉他演奏的维瓦尔第鲁特琴协奏曲，一直重复着那个温柔的第一主题，稍为激动的绵密琶音的主题在结尾他们告别的时候才响起来。但是再激动，它也只是“稍为”。

几年前就曾经在涤微影音看到过这本碟的红本D9盒装，
当时就为这个封面所吸引，想着一定是个浪漫的故事。
当时不知为什么犹豫着没有拿下来，
不过还好，几年后我还是没有错过这部好看的电影。

巧合的是前一天正好刚刚看完乔治罗希尔的《龙虎小霸王》，
而本片开篇之前，正好有雷德福和保罗扭漫跳河的一段，
后来男孩送给女孩一张雷德福的照片，
所以如果先看了《龙》，还有《骗中骗》，
会给观者带来更多会心的微笑，对了，保罗扭曼是帅呀。

当年的Diane就已经初露风情，十足的美人胚子，
带着直率和一点叛逆，正是我喜欢的风格。
特别是上火车之前，对男孩的强吻，哇！！！
等待到《托斯卡尼艳阳下》时，一个媚笑，
已经让人骨头全酥了。
除了美女，还有美景，意大利古城的风情真不是盖的。

电影前半段笑场不断，对这两个小鬼喜欢 的不得了，
不过到中段，小男孩对老头子的态度，让人有一点不爽
特别是在赌马结果时的态度上。

在这里还不得不提一下女孩的老爸，大概叫Rechard,
沉稳、风趣、宽容而开放，是一个真正的Man，我非常喜欢，
有几个细节之处显示了他的作风，
特别是最后离别之际，他一句go ahead,
才得以女儿与男孩和老头子的最后离别的拥抱，
而老妈则恨死男孩了哈哈。
这也让我想《真爱至上》里，小男孩的后爸，
唉，嗯，做一个好爸爸，真太多可学了。
而有一个好爸爸，又是一个多么幸福的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