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命之徒：绝命毒师

《绝命毒师》剧终7年后，出了电影版《续命之徒》（El Camino：A Breaking Bad Movie）。

上映那个月，我正在伦敦007，每天从大理石拱门出发到利物浦车站。早上的地铁也得拼命挤才上得去，车厢里都是安静又礼貌的金融城白领，而凌晨的地铁上既有疲惫而丧的伦敦通勤民众，也有大声念哈姆雷特台词活力四射的年轻人，万圣节那晚还见到画着小丑脸若有所思的男人，一言不发地看我拍他。每天工作像在无穷尽地打僵尸，同事们在说脱欧又推迟了，香港的情势越来越糟，网上在争论救画还是救猫。

此时此刻，喧嚣而匆匆的世界并没太在意，我挚爱的《绝命毒师》出电影版了。我像站在暴风眼的中心，忽然感受到一片宁静。

说“念念不忘，必有回响”不符合绝命毒师的调性，实际上我倒有点近乡情怯。虽然海报上的主角是开车冲破重围的小粉仔，但对我来说，不亚于倒下的老白还魂。

《绝命毒师》高开高走的大结局成为传奇，重要原因之一是给了一直在恶的漩涡中堕落和挣扎的小粉一个压抑太久的交待，这个交待的释放不是救赎，而是伴随杀戮。这是大结局带给我们的另一重道德突破。

我认为，毒师系列戏剧冲突的绝妙之处，就在于成功地围攻了道德，并让观众陷入了对道德反面的深深迷思中。

老白的道德冲突在于将自己热衷并热爱的制毒事业做大做强与世俗三观和亲人们的感受相左，但他的反击更多体现在如何瞒住、逃避追捕和干掉对手，而非改变自身。相比之下，小粉的道德冲突是真正的善恶挣扎，漫长而短暂的5季后，他终于把绳索套上托德的脖子，以杀戮完成了挣扎，还让人怜惜地送上一个赞。

《续命之徒》，以小粉为主线，正是以他和托德的故事开场。

——以下开始剧透——

小粉续命的源头在于找到足够跑路的钱。

他先找昔日好友瘦猴兄弟避风头，车子被卫星定位，开挂的瘦猴以田忌赛马的方式帮他避开了警察。小粉到托德被封的家找藏匿的巨款，房子翻了底朝天也没见一毛钱，就在绝望时，他竟无意间找到了。

但还没来得及喜出望外，就被冲进来的警察撞到。小粉不想杀人，犹豫后交枪就擒；与此同时，他发现对方是冒牌警察，后来发现是托德雇过囚禁自己的电焊工。他成功说服对方，拿着平摊的钱去找有跑路渠道的吸尘器店老板，被趁火打劫加价后，只差1800刀，跑路失败。

他找到俩电焊工，只求再分1800刀，其中一个抱着必胜的信心要求决斗。混战中，小粉枪杀了两人，放走其余三人。他拿到托德全部的钱付了路费，成功跑路阿拉斯加，而这里正是影片开头，老迈克曾经说过，若是自己年轻几岁重新来过，就会去的地方。

小粉当时说阿拉斯加是一切重新变好的地方，老迈克洞察一切地鹰眼望着远处，说不，那里有很多种可能，但绝对不会变好。

我们热爱老白，是出于他在穷困而将死时，对不道德梦想的激情坚持，他孤注一掷的亡命余生只是做了他能做和该做的事，把“罪恶事业”以天才般的业务水准做到了极致，变成了“danger”本人。面对多数人无力改变的庸常人生，他把庸懦的自我踩在脚下，活成了微茫前路暴烈偏执作恶的追梦人。

他踩在刀锋上的生活兼具理想主义和毁灭性，一边创造了风靡的baby blue，成为准全身而退的亿万富人，另一边他承认比起当初绝境中养家的初衷，他更加热爱化学热爱制毒的自己，爱自己的尊严。

他癌症复发，散尽家财，兔死狗烹，亡命雪野，心甘情愿领受命运的罪有应得。他清算了所有罪有应得的人，然后无悔地倒下，他让这种“危险的恶”变模糊，他的breaking bad探讨了一种冲破道德底线生活方式的多面性。环顾四周，也许这样的人就隐没在身边的人海。

我们心疼小粉，是出于他始终无法同流“作恶”的善，特别是对小孩。至始至终，小粉都不愿突破底线杀人，无论是在荒漠孤寂的沙漠仍然不忍心杀托德而流泪，还是面对两个冒牌警察时放弃逃生。每当看到有人死去，他都会崩溃。善良，是跟着老白误入歧途后便再无法回头的小粉，最为可贵也最令人痛心的品质。他的痛苦源自善良，也为此在亡命之路上第三次开了杀戒。

这时的他，能冷静地说服电缆工人同意跟自己分钱，能凭记忆找到跑路的吸尘器店老板；找到电焊公司后，他想到用古董枪做诱饵，声东击西，用真枪毫不犹豫地两枪将其毙命，对另外一个偷袭者也毫不手软。甚至连恐吓其余三人的方法都像极了老白临走前，对那对有钱同学夫妻的方式。

之后，他还不忘放把火，那也是老白喜欢的方式。

小粉的道德困境在于，如果只要举手杀人能够活下来，你是否会去做。这是在生死面前，小粉几乎和老白最初发现癌症时面临的同样困境。与老白不同，小粉一直是善的，选择交枪。

哈利波特身上带着伏地魔的一部分，他既受此之苦，也因而更能跟邪恶抗争。经此一役，小粉是真正从老白那里出师了，有了老白的风姿，成功跑路。

尽管，我不觉得小粉真的会重新开始，他的续命之途刚刚开始，正如阿拉斯加之于老迈克。

不过，也许这里寄托了编剧的善意：即使在面对恶的生死关头，依然要首选相信善的力量，相信善的祝福。但那之后，若恶依然猖獗，便不得不把智商和杀戮备上了。

——再说两句标题——

我们对绝命毒师欲罢不能（但我仍认为制毒突破了底线），也许是老白代替我们做了想做的事，成为想要成为的"danger"，活过了险象环生。我们循规蹈矩谨小慎微，是如此渴望抛弃道德戒律，不考虑其他人的感受，忘却对亲人而外所有人应怀的善意。我们不想虚度却虚度至此，不甘心就此了了却只能接受。我们激情澎湃了五季，最终依然成不了想要成为的人。

可是，我们也看到了在海森堡"恶"的另一面，善良的珍贵。他没有想要成就什么，他一步步沉入漩涡，在暴风的呼啸中，对各种欲望和杀戮感到无边无际的痛苦和虚无。他那么善良，迷路了，只想做一个安安静静的、不再被否定的小木匠。

（文中图片皆转自豆瓣）

《绝命毒师》和《风骚律师》是我最喜欢的剧集，没有之一，它们也是极少数我认为称得上“神剧”的作品。

因此，当与之一脉相承的毒师电影《续命之徒》（ El Camino: A Breaking Bad Movie）出来时，可想而知我是怎样的心情——

光是看到“老白”沃尔特·怀特和“小粉”杰西·平克曼这两个人能再次同框，一切就已经值了（下文人名我会使用昵称）。

在老白和小粉两人同框的镜头里，我们又一次看到了鲜红且显眼的“EXIT”，从毒师到律师，这个剧组总很喜欢给“出口”扫各种镜头或特写，比如《风骚律师》S3E5结尾，查克听证会上出洋相后，就看着EXIT想要逃离……

而“EXIT”也正是本片主线剧情的核心词：小粉脱困之后，想尽办法要逃离这片是非之地，奔向新的开始。

客观说一句，如果把《续命之徒》当成一部独立电影或者什么犯罪片来看的话，它是乏善可陈的……正如编导文斯·吉利根之前接受采访时说的，它纯粹是一部献给粉丝的电影，只有对《绝命毒师》有足够感情的观众，才会喜欢这样一部没多少“噱头”的作品。

观影之前，我也一度幻想该片会如何刺激和跌宕，结果它全程都很平缓和平淡——随后我自嘲地想：当初爱上这部剧，不就是因为它在这个越来越快的世界中，坚守着一份娓娓道来的“慢”么？

老白的故事在《BABY BLUE》响起来的时候就结束了，《绝命毒师》就此拉上帷幕也足够完满。时隔六年后再出的这部《续命之徒》，更像是一场伟大表演结束后，艺术家们在谢幕时稍稍调整了下站位和致辞，不仅不会影响演出本身的品质，还会为整场演出锦上添花。

昨天我花了近6小时整理图片素材，可以负责任地说，对于粉丝本片就是神作，下面我会按顺序分析《续命之徒》并附加一些毒师和律师剧集相关的内容。

【PS：建议先看看之前我好友写的 “绝命毒师大电影”全面观影指南 ，虽然不是百分百准确，但许多细节回顾整理都很棒，比如老joe和个别镜头的介绍，相同内容我就不再重复了。】

改过自新

影片开头，是小粉和麦克私会聊天的场景，从两人对话来看，应该是第五季前几集两人准备离开老白前发生的。

很快就要各奔东西了，自然也难免聊些轻松的话题，小粉执意问麦克“如果你是我，你会去哪儿？”

麦克回答：“阿拉斯加，最后的边疆。”

在毒师里小粉准备消失跑路时，索尔曾建议他去佛罗里达，享受沙滩美女、热带风光，小粉却脱口而出想去“阿拉斯加”，可见麦克在他最迷惘的时候，起到了多大的指引作用。

精彩镜头鉴赏：

毒师、律师系列常用的对称镜头，这次采用了上下不规则对称，水面的倒影映衬着模糊的人和景，安宁平静又暗流涌动。

小粉离开后可以从头开始，去迎接一段崭新的生活，唯独不可能“改过自新”。

这是麦克说的，他打破了小粉“得寸进尺”的幻想——你也许可以自新，但过就是过，无论如何你都改变不了。

这不禁联系到律师第一季中，麦克首次陪“药耗子”沃莫尔德交易后说的话：不管你怎么想，是不是坏蛋，罪犯就是罪犯。

罪孽是洗刷不掉的，一旦背上了就要终身负担。小粉从麦克身上学会了这份坦荡，并承担了随之而来的沉重。

逃出生天后，走投无路的小粉只能找过去的死党“瘦子”和“猴子”帮忙。

这一对活宝依然玩着游戏、吹着牛逼、说着藏了各种梗的玩笑和骚话，看到此幕实在是太亲切了。

杰西与两人再会前的最后一面，也是差不多的场景，瘦子和猴子进行着毫无营养却妙趣横生的辩论，只是小粉的状态已大相径庭了……

狂吃，狂睡，由于张开眼看到的是天花板而变成惊弓之鸟，洗澡，刮胡剃发，枪不离身……小粉在瘦子家里总算找回了人样。

值得一提的是，回过神来的小粉没有接香烟。

事实上，在这之后，小粉再也没有抽过烟。

接下去就该想办法脱身了。首先要做的是把陶德的卡米诺汽车处理掉，小粉立刻找来了最合适的乔。

关于擅长“毁车灭迹”的老乔，前文中已详细介绍过了，乔大爷确实很仗义，不仅没有避嫌，还以长辈欣赏晚辈的态度表示愿意免费帮杰西服务。

很大程度上，老乔是在还“白粉组合”当初经常照顾他“生意”的人情。

比如毒师S5E1里玩磁铁的那一次。乔大爷还简单还原了一番小粉当初的动作，磁铁！

本来一切顺利，结果在老乔检查完时，卡米诺的车辆防盗（定位）系统启动了。

于是本片中一个打脸的黑色幽默就来了，上一分钟还非常仗义的乔大爷立刻脚底抹油，溜得比兔子还快。

我可以帮你做脏活黑活，但前提是不牵连到我。

无奈之下，小粉只得赌运逃跑，关键时刻，脑子快的瘦子帮了他一把，安排好了拖延警方调查的一切，保证小粉暂时不会被抓。

“你为什么要做这一切帮我？”

“老哥，你可是我的英雄。”瘦子这份崇拜之情，也许仅仅是因为小粉是他们这群小伙伴中，唯一做过“大事”的人。所以，《续命之徒》首支瘦子受审的预告，也可以当做电影的一个番外短片，他确实不知道小粉的动向，即便接受“包庇罪”的惩罚也要保护小粉。

过就是过，麦克说的没错。

鳄鱼的眼泪

《续命之徒》最令我惊讶的地方，是它在短短两小时的收尾篇里，依然有足够的耐心，去完善一个角色的形象——毒师里心狠手辣、处事干练且野心勃勃的陶德，其人物形象在本片里变得更丰满了（遗憾的是，陶德演员杰西长胖了是本片最出戏的地方）。

小粉想跑路就得找钱，于是偷偷潜入了陶德家，进而引出了之前陶德带自己一块儿处理尸体的记忆。

陶德是那种荤素不忌且真正冷血的家伙，杀人如宰鸡般容易，几乎不会讲英语的清洁阿姨索尼娅仅仅只是发现了藏在书里的钱，好心提醒一番，就让陶德拿皮带勒死了，因为陶德不允许有人发现，一丝隐患都不能留——好像他打死男孩一样。

一边是躺在地上的尸体，一边是温馨雅致的居室和文质彬彬的屋主，强烈的反差进一步凸显了陶德的冷酷和可怕。

不提犯罪和杀人，陶德看上去就是个温文尔雅的年轻人，在埋掉索尼娅阿姨后，他甚至还说了几句悼词。

用“鳄鱼的眼泪”来形容陶德最合适不过：传说中这是鳄鱼虚伪的表现，实际上他根本没有伤心，而是在润滑自己的眼睛。

此外，陶德这次独自带小粉去埋尸，不仅是拿小粉当工具人，更是他精心安排的一次“调教之旅”。

杀了安德莉娅后，小粉像是一条又怒又痛的野狗，陶德一边给烟一边威胁要杀了布洛克，恩威并施下，小粉不再反抗逃跑，还乖乖地躲在了副驾驶位。

初步调教很成功，开始放狗绳……外出路上，陶德把小粉扔在了后车厢里。

小粉依然没有异动，非常配合地来到了埋尸地点，帮助陶德挖地埋人。

OK，可以进行终极考验了——陶德有意让小粉拿到了储物箱里的手枪，然后用轻描淡写的言语让对方缴械……我完全相信，枪里是没子弹的，陶德即便失败了也不过是再调教一次，现实是他只需用披萨就能令小粉投降。

陶德像放风筝一样一步步松开了狗绳，如他所料，伤痛欲绝的小粉已经失去了反抗意志，今后他可以随意差遣这个奴隶了。

精彩镜头鉴赏：

荒漠之上，阳光大好，得意的陶德迎面沐浴阳光，变成奴犬的小粉却低下头背过身，仿佛惧怕阳光照射，他更适合待在阴影里。

有这段故事补充后，再看毒师S5E16里陶德死去的一幕，就会知道小粉这一举动是多么不容易。

顺便一句：同样是勒死人的凶器，陶德把索尼娅阿姨脖子上的皮带解下来继续用，而小粉事后就把手铐给扔了。

另一个细节，是陶德养在家里的狼蛛。

这只狼蛛，是老白三人偷甲胺时，陶德打死的目击者男孩留下的，他并不为意，还如一个普通的大男孩般把狼蛛拿回家去养了。

此后，狼蛛也成了小粉一块巨大心病的符号。

《绝命毒师》第五季很长一段剧情，都是靠小粉这份不平心态推动的，他无法接受杀孩子这一事实。

当《续命之徒》里小粉再次来到陶德家里时，他面对狼蛛不再像上次那样“不知所措”，他还亲手喂了点食物。

这一细节，可以当做小粉与过去的自己和解，他终于把那段耿耿于怀的心事放下了。

精彩镜头鉴赏：

接下去小粉在陶德家找钱，用“掘地三尺”来形容毫不为过，他把一切能翻的墙能挖的地板都找了个遍……

面对此处大量重复、机械的场景，影片使用了重叠摄影技巧来一言蔽之，干练、精巧，与之类似的，还有律师第三季中麦克拆车、在荒漠中寻找尸体等戏份。

等小粉意外发现藏在冰箱里的钱时，陶德的老相识、坎迪焊接公司的尼尔和凯西，装成警察来打秋风了。

精彩镜头鉴赏：

尼尔与墙后小粉对峙的这个镜头，同时采用了对称分割和镜面反射两种常用的方法，凹氛围效果很好，熟悉毒师律师的朋友肯定不会陌生，这里不再专门找类似的画面了。

小粉一度被两人骗了，可在发现他们是假警察后，拿钱时他立刻以牙还牙，反将了一军。

既然你们也见不得光，那就同样不敢开枪，老路易斯那张大嘴巴还在门外呢……

小粉此话果然唬住了尼尔，以至于都忘了自己还能打晕小粉，最后达成了“各分三分之一”的协议。

规矩是规矩

钱到手了，下一步就是跑路，离开阿尔伯克基。

小粉来到了吸尘器店，看到后院停着的红色商务车后，进一步确定自己没有找错地方。

走进店中，说了一通错误的暗语，把一捆捆钱摆到桌面上，面无表情的艾德总算承认了：这钱是你欠我的。【PS：扮演艾德的演员罗伯特·福斯特偏偏在该片上线的10月11日去世，上天可真会开玩笑，老爷子R.I.P。】

如果记不清上面两个梗的话，我就帮忙来简单回忆一下：

小粉原本都交钱准备去阿拉斯加了，结果在离开前发现了香烟被偷的真相，进而意识到了蓖麻毒素是老白搞的鬼，那混蛋一直在骗自己，此时艾德的红色小车已经停在了他面前，惊怒交加的小粉没上车，转身去找老白算账了，艾德也就此离去。

也就是说，小粉拿出来的这12万5千美元，只是上回当面放鸽子的违约金（毕竟艾德都已经安排好了小粉的新身份），想要重新做生意，必须再拿一笔同样的钱。

小粉掏遍全身，最后还是差1800美元，可艾德半点通融的意思都没有。

你这老混蛋，几十万美元都拿了，真的要计较这一千多块么？

这一幕，不禁令我想到了律师第一季中，纳乔和沃莫尔德交易时少了20美元，保镖麦克坚持全部付清，否则不做生意。

与其说是看重那点零钱，不如说是看重交易的“规矩”，一旦底线开始变得模糊，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大概这就是艾德、麦克这些老江湖能走到最后的原因之一吧。

规矩就是规矩，在灰色地带行走的人更需要遵守这点，因为能保障他们的东西并不多。

小粉一度想赖在店里耍混，逼艾德帮忙，对方却敢直接报警，算是给年轻的小粉再上了一课。

说好了，1800美元，我会凑到的。接下去，影片通过杰西父母，又玩了一出“意料之外”。

之前小粉的双亲已经在电视上出现过，并劝儿子抓紧自首。

亚当和丹妮在毒师前几季中有过不少戏份，他们偏爱小儿子杰克（虽然年幼的杰克也在偷偷吸大麻），对于大儿子杰西，他们一方面爱他、关心他，另一方面也怨他、不信任他，还一度收回了他们给杰西的财产。

不过到了现在，已经历过大风大雨和大彻大悟的小粉，早就不会再埋怨或记恨父母亲了。

小粉打电话回家虽然是想玩“调虎离山”，但他对父母说的却也是真心话：“你们尽力了，无论我发生了什么事，都是我自己的错，不怪别人。”

把父母和盯梢的警察主力骗走后，小粉顺利进入家门，打开保险柜，拿走了……两把手枪，包括一把古董点二二——他可以拿走家里大概永远用不着的手枪，但绝不会再拿家里半分钱。

小粉要去坎迪焊接公司拿钱。此时我们又看到了一位熟人，大个子克莱伦斯。

他最近一次出场，是在律师中和修尔帮吉米教训抢劫的小混混，这哥们真的是什么活都做，保镖、打手等等，这回又做了送外卖的龟公……

小粉在等待闲杂人等离场时，回想起了肯尼虐待自己的过往，自己像头牲口一样被戏弄，没有人权，没有尊严。

而在那段记忆中，替他们焊接铁管的尼尔也是帮凶之一（小粉在看到“坎迪焊接公司”时就记起了对方是谁）。

所以理论上，新仇加上旧恨，小粉完全可以冲进去杀了尼尔报仇雪恨，再把几十万美元拿回来——然而小粉并没有这么做，他只是平静地走进去，要求对方再给他1800美元，他只差这1800。

我完全相信，只要尼尔愿意给1800，小粉会继续这样平静地离去，他早已放下了仇恨，只想重新开始。

可欲望急剧膨胀的尼尔在发现小粉带的枪是点二二后，就不再惧怕了，他也反应过来之前被小粉唬了一次，这次他不会犯同样的错误。

来一次“西部式”对决如何？赢了的人把钱全部拿走。

成王败寇、赢家通吃（the winner takes all），是律师第四季大结局的题眼，也是整个毒师、律师系列的主题之一，明白的朋友能会心一笑吧？

而且，同样一句话在不同环境下感觉也不一样，此时放在小粉和尼尔身上，就是纯粹字面意义上的血腥生死战。

小粉早料到了尼尔不会老实，这也是他带一明一暗两把枪的原因，反正他不会公平决斗。

从尼尔被小粉阴了一把来看，这哥们的主业确实是电焊工，只是和陶德这样的人来往才沾染上了匪气——对付这种货色，认真的小粉足够了。

顺势打死凯西后，小粉放走剩下三个倒霉蛋的细节也很有趣，拿了他们的驾照威胁他们守口如瓶，否则自己会找他们算账。

这不禁令我想到了老白用两支激光笔威胁格雷琴和艾略特的一幕，其实一回头他们就没影了，但恐惧却会保证对方今后乖乖听话……师徒俩玩计策还真是如出一辙。

最后那兄弟逃跑时还说了一句双关语：

哥们，you’re on fire。

小粉拿走钱后，一不做二不休，顺便把整个焊接厂给炸了，既然要“告别”就告得彻底，真男人从不回头看爆炸！

值得一提的是，炸鸡叔、老白以及现在的小粉，先后都完成了“一个人单枪匹马深入虎穴把敌人搞死”的成就。

实际上，《续命之徒》还有一个大坑没填，那就是杰克叔叔一伙人从老白那里抢走的近一亿美元现金，再加上后来小粉制毒赚的钱，这笔巨款到底在哪儿呢（陶德家里藏的近100万美元只是零花钱）？答案是：不重要了。

小粉一直比老白更懂得知足，他曾在第五季指出过老白初心已变、欲壑难填：你当初制毒只是想要73万7千美元留给家人，可现在呢？

得到重新开始的机会后，身无分文或者怀揣几十万美元都是一样的，这些钱对于小粉而言足够了，还惦记那笔不知去向的巨款才是罪过。

重新开始

《续命之徒》中最令广大粉丝们惊喜的，当然是片尾老白和小粉再次一起出镜的对手戏了。

从种种细节可以发现，这场戏正是发生在毒师S2E9中，两人在沙漠中制毒脱困后发生的故事。

房车门上弹孔是很直观的一个线索，下面再说两个很有趣的小细节。

由于在制毒期间小粉没拔钥匙耗光了电，两人只得用发电机给房车充电，结果发电机又起了火，还没等老白用灭火器，小粉就把整桶水倒了下去……

这桶水是两人仅剩的饮用水，欲哭无泪的老白只能拿着空桶，不住地对小粉说“well done”。

所以影片这段戏一开场就是小粉泡在浴缸里倒冰块，在餐厅里还用钞票留下了服务员手中的一大瓶水。

和命比起来，钱都是身外之物，现在水在我眼里就是命，小粉爷我就高兴用钱买水。

而在两人饥渴交加困在车里时，老白还奉劝小粉不要做多余的无用功，加速身体的消耗。

“你现在处于低电解质的高危状态，再损失那些微量元素你就完蛋了。”

所以小粉在餐厅时拿了那么多水果蔬菜（比如菠萝），还边吃边建议老白也多吃多喝点，补充你说的那个什么电解质。

看，只要小粉想学习，还是个好学生嘛~

老白随后问小粉将来有什么打算，准备读大学不？读的话想学什么专业？运动医学是不错，可商科和市场营销或许更适合你，你都可以直接当教授了……

这大概是老白和小粉之间最好的一段时期了，劫后余生，接下去能大赚一笔，老白还没变得贪婪，小粉眼中也没失去光彩，他们一起希冀着更美好的明天。

也就是此时，老白情不自禁地对小粉说：“你真的很幸运，你知道吗？你不需要等整整一辈子，才干出一番大事。”

老白的话只说对了一半，小粉确实干出了一番“大事”，但并不“幸运”，要把片头麦克的话加进来才完整：你干了大事，你犯了错，你甩不掉，但你可以重新开始。不过，老白和麦克都默认了一点：杰西你还年轻。

结尾，小粉顺利来到了阿拉斯加州，艾德看出来这个小伙子已经准备好了，直言“没几个人有机会重新开始”。

艾德说的是实话，虽然他时常帮人跑路，但不是每个人都能真正放下过去的，比如去而复返的老白就浪费了自己的服务……

有意思的是，老白去了新罕布什尔州，小粉去了阿拉斯加州，虽然两地分别处于美国的东北角和西北角，但都是环境地貌迥异于新墨西哥州的冰天雪地，师徒俩在这里又默契了一回。

小粉留了一封给布洛克的信，艾德表示会在墨西哥寄出……至此，世上就再也找不到杰西·平克曼这个人了。

小粉在车上见到了曾经的爱人简，虽然无法实现两人一起浪迹天涯的愿望，但他可以替两人把“自己做决定”的不成文约定继续下去，有此念想，便是永恒。

早在《绝命毒师》连载期间，我最喜欢的角色便是小粉，确实，他吸毒、愚蠢、犹疑、扭捏、懦弱，有着太多缺陷和令人讨厌的污点，但他由始至终都没有失去一份最基本的单纯和善良。

《续命之徒》作为毒师系列的尾声，在我看来最大的价值也在于此：它保留了原作足够多的元素和风格（甚至是一切），并给了尚未尘埃落定的小粉一个真正的结局，洗净铅华，留下希望。

《绝命毒师》，真的结束了。

若干年后，当你在阿拉斯加州旅行的时候，也许会在一家木制工艺品店里和一位木匠老板讲价钱，也许会在一场冰球比赛中见到一名队医救场，也许会在街头碰到一个为人低调但却善言干练的推销员卖货……

如果你觉得那位德里斯科尔（Driscoll）先生很眼熟，请别打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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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续命之徒：绝命毒师电影》，没有惊喜，也没有失望。文斯·吉里根主控的这部作品，《绝命毒师》的“范儿”还在，只是，这只是一个小格局的对小粉的命运的“交代”，缺少了五季《绝命毒师》对人物命运抽丝剥茧又波澜壮阔的大格局展现。

美剧《绝命毒师》第一季播出时，可谓一鸣惊人。之后的每一季，主创文斯·吉里根在把叙事格局不断扩大的同时，又能够顺着人物性格的最初设定，步步为营地把人物形象塑造得更为丰满，一次又一次地让追剧者“拍案惊奇”。当我们都担心剧情最终失控、人设最终崩裂的同时，文斯·吉里根有惊无险地拿出了顺理成章的悲情终局，给了《绝命毒师》一个接近完美的结局，也让这套剧成为近二十年来美剧中的第一“神剧”。

一开始，我们就猜到了老白的结局，只是，我们不知道他将怎样走向他的结局，文斯·吉里根给出了我们所能想象的最好的方案。小粉不一样，他太年轻，他的结局有太多的可能性。2012年《绝命毒师》终结的时候，文斯·吉里根可能还没有想好小粉的结局，所以，他给小粉留下了“困局”，而不是结局。7年过去了，文斯·吉里根终于充满善意拿出了小粉的这个结局，彻底给《绝命毒师》画上了句号。

《续命之徒：绝命毒师电影》是关于逃亡的，同时也是关于成长的。小粉在逃亡中成长，在成长中获得“新生”。他的“新生”当然没有“合法性”，但绝对是“合理性”的——为了让人见人爱的小粉获得“新生”，不过是让几个“人渣”付出了生命的代价而已。应该说，小粉的结局是符合绝大多数剧迷的心理预期的。

老白也许算不上“良师益友”，但他绝对是小粉的人生导师。文斯·吉里根并没有很尬地让老白复活，但他通过一段“闪回”，让老白回到了影片中，并让他给小粉指出了“从头来过”的人生路。小粉脱逃后，没有寻求东山再起，只是非常克制地“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并利用这份“东西”让自己脱胎换骨，重启人生。

相对于剧集，《续命之徒：绝命毒师电影》的戏剧冲突是比较弱的，这可能让一些渴望看到“激情”的剧迷失望了。影片的叙事和基调都可以用“冷静”来形容——小粉在心智和处事上，都变得成熟了，他开始学会像老白那样精于“算计”，并最终“算”出了自己的新的人生。

文斯·吉里根仍然工于细节，连勒死清洁工的腰带和托德提裤子这样的对应关系，他都细致入微地考虑到了。此外，《续命之徒：绝命毒师电影》在视听语言方面也是很有特点的，构图的纵横，镜头的运用，剪辑的魔力，文斯·吉里根都证明了他在宽画幅的叙事中，也是行家里手。

《续命之徒：绝命毒师电影》毕竟只是两个小时的《绝命毒师》的番外篇，它所能够容纳的东西还是很有限的，而且，如果你没有看过剧集，根本无法进入这个故事，更无法理解小粉的成长和选择。作为番外篇，它满足了大部分剧迷对“大结局”的期待，但若独立当作一部影片看，《续命之徒：绝命毒师电影》只能说是差强人意——它是一部必须联系“上下文”来理解的影片。

客观来说，这部片子名副其实是对电视剧的补充扩展，一如既往的文斯特征明显，连题名起得都一股浓郁的文斯味，那冒号后面的部分估计是他太了解观众心理而加的说明，意思里我跟你们报告一下我这个片子的目的就是为了补充和情怀。

红黑色的雪佛兰色其实正好是绿白主题色的对比色，两者都是冲出的意境，只不过老白是冲出善，粉仔是冲出恶，老白以死亡告终是文斯对一个很有个性的恶人的审判/同情（本质上他的本事就在于描述恶人，他们人性光辉的部分、恶如何彰显的部分等等），小粉的从头再来是他对一个善良孩子的期许和展望。如此规整且面面俱到的设置不值得粉丝赞赏吗？

归根结底，老白的故事其实是非常完整的，如果为了迎合观众喜好，把热门角色全部拿出来加戏是文斯会做的事情吗？摆明讲完了的故事呀。我比较武断狭隘地讲一句，看到最后两季如果还指望老白活着，那就是白看这片。文斯要是敢搞什么复活老白、老白没死透之类的东西，我会觉得他脑子坏掉了。

本来季终采访里主创团都提到他们认为小粉应该得到了教训，希望给他一个机会重新做人，这部片子最后最温情的未完成线只有他一个了，要拍只能拍他，要看其他人就该去隔壁看好律师回忆往昔对吧，那里鸡叔还活蹦乱跳呢。。。。

说回镜头、玩梗、叙事那毫无疑问地水平在线。文斯的戏最大的风格就是它把最现实的生活细节、甚至枯燥的感受直接表达出来，同时又会突然爆出极超现实的酷炫元素，并能完美融合二者的比例，达成一种慢热的井喷型高潮，因为懂得对比的魅力，所以观者往往能够在被细节折腾到懵逼的时刻被高强度小高潮抽出脑震荡的感觉。这部片子也继承了这点。

低调逃亡这点事不是制毒，它不能太刺激。。。你要我们粉仔这种小天使怎么玩出鸡叔这种场面？功夫自然都花到了小场景矛盾连环激发上，别说，就算是粉这样不再肯用武力的温情牌主角，武力戏份的冲突做得也完全到位了。从开头的PTSD症状起，镜头就有到位，力求做到感同身受：市面上有几个戏能让你那么直观感受PTSD患者视角的？搜索公寓戏里的所有镜头几乎都能从电视剧里找到摄影风格的模板，高潮冲突转折伏笔铺垫细节等等标准的教科书一般无话可说。举个最简单的例子，Todd在上楼前有一个提裤子的动作，配合他后来从尸体上拿下皮带系上，比任何正面描写都更能表达他的sociopath倾向，更别说这还有些联想到粉仔最后是勒死他的，就犹如他勒死老太，可以说报应的感觉很强烈了，我们要看的就是这个味儿。

我看到评论里有说没了老白大家都没智商，这也不知道从何而来，最后西部决斗有啥好吐槽的？要说人物行为奇葩，绝命里很多人都很奇葩啊，墨西哥沉默双胞胎不奇葩吗？大家如果都没有自己的玩法，直接杀人那还有戏吗。。。关键是人设合理又出乎意料就够了啊！焊接公是什么性格？从公寓戏头一分钟开始就展示了他“思路清晰且讲一定的道义”，不然他不可能那么快说服杰西投降，也不会那么快达成和杰西的利益最大化协议，包括闪回到他喜欢和人打赌，都是为最后西部比武的合理性铺垫。此外吸尘器大爷的六亲不认、废车乔的滑头都一脉相承，和电视剧没有任何出入，要我说我还觉得皮特智商还迅猛增长了呢，哪来的全线智商下线。

粉仔变相继承了老白身上的痕迹让人唏嘘，度量恰到好处，让你想到一点点老白，却也还看得清这是粉，这一场逃亡里他的发挥几乎就好像有一个灵魂在暗暗帮助他，那最后熟悉的爆炸、you re on fire，名副其实，这也算是老白的一部分重生在善意的身上一起再获新生了吧！我忍不住泪流满面，多么优美和温柔。

文斯喜欢用侧面描写的特征也用得有滋有味。最后的那封信为什么要给冷若冰霜心狠王吸尘器爷看呢？因为只有当他看了以后脸上都动容，才能证明这封信的光明磊落和感人至深，那是给你直接看信永远达不到的高度。

两个在他生命里留下重要痕迹的人的对话出现让我们内心坚信，在阿拉斯加这个安静的洁白世界里，我们粉一定是主动选择了这两个片段作为他余生的目标，他会真的去念一个大学，好好找一份工作，安定下来过上平淡却幸福的后半生，他不是欲壑难填的好律师，现在的粉已经懂得平静的可贵之处了。

这部电影本身单独看肯定不行，因为缺乏大前提，一旦捏在一起看，它完全没有和剧有任何质量上的差距，叫嚣它让人失望的，基本上大概率没get到绝命毒师最好的地方在哪。文斯在预告片里的皮特审讯画面正片里没有，但有另一个视角从皮特口中说出同样的内容。这样的精心避免重覆，精致、面面俱到的编剧，让我付多少钱我都买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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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第一季的时候刚刚进大学，和所有人一样被白爷的牛逼震惊到三观粉碎，光芒太旺盛以至于我无暇顾及其他，那时候我也和朋友说Skyler真的是个巨大的ball buster，直到看到后面几季我才开始突然发现白爷的可怕之处。十年后再看全季发现成年人的眼光再看，编剧真的太精细，制造出一个那么好看的假象，让你一不小心就觉得这人有他做坏事的理由啊，却看不到一直以来他就是一个坏种，每一次剧情推进点都源自于他的人格问题。十年后的第二遍，在社会上混了一圈以后，成年了的我从第一集开始时就强烈地感觉到他才是那个ball buster。

最好的作家写出来的故事都像冰山，直接写出一成，剩下九成是暗示出来的。

最明显的是色系上的暗示。老白是绿色主题，他的绿衬衫黄裤子和卡其色棕色系的外套暗示了他和毒品的联系，第二季贯穿始终的空难事故中玫粉色的熊特别突出，而老白也破天荒地在那日穿了同色跳脱的粉毛衣，该时间前后也常穿红色，这样触目惊心的红象征着他犯罪生涯中第一次主观作恶（杀jane)后的心理变化：就像他那块红色果酱面包，无论他如何切割（合理化自己的行为）都不对劲，这里也是他真正break bad的心理门槛；小粉一直是红黑色，配以明黄等鲜艳的街头色，一开头就是冲着绿白对比色去的，饱和度高的明艳色彩暗示了粉内心那个善良的小画家；Skyler是蓝色，她身上各种蓝色为主，后期猜出贩毒之后衣服逐渐深化，变成暗宝蓝色，蓝紫色，黑色，大量蓝色暗示了一种忧郁blue，其余配色出现的频率远低于蓝，她是那么多角色中给予主题色外颜色最多的一个，而她正好也是那么多角色中心理变化最丰富的，那些颜色对应着的是她高度复杂的心理层次；Marie的紫色主题恐怕最明显，吵闹俗气，满眼都是，几乎无法忽视，就像她本人，不断地讲废话，充满侵略性；hank的橘色符合他典型的“温暖型直男”人设；有钱夫妇的高档乳白色、高灰度色系最好理解，代表了他们作为富人阶级高高在上。

这些从第一集开始就安排好了，第一遍看的时候我居然都没有注意，它们属于编剧没有明显写出来的那九成，大多数都是价值观的评判，也就是说这部剧和别的比较高档的剧最大的不同点在于：从一开始编剧就带着对老白的批判去写的（我不是说作者恨老白哦，作者能写出这么血肉丰满的反面角色绝对是真爱，而是作者的是非价值观很正，通过老白的死法可以看出文斯的批判眼光是凌厉又带有惋惜的），那么为什么要兜一个如此巨大的圈子呢？为什么要如此美化一个他想批评的角色呢？欲抑先扬。

最片面无力的戏剧都有一个共性：二元对立，非黑即白，那就不好看了。为什么不好看？从逻辑上说，要突出一个观点，就要去除一切能够削弱它的元素。比如你要说老白这个人本性坏，那么就不能给他任何“应该坏”的理由。譬如近来很有名的桥奎因菲尼克斯演的《小丑》，可以说演技爆表了，但是它描绘小丑这个角色时就努力地给他“变坏的合理理由”：母亲神经病，自身有精神问题，被欺负，没有被社会倾听的机会等等。试想如果文斯吉利根给了老白这样一个背景，那老白的坏就是预期中的了，自然失去了爆发力，也就显得不那么“坏”了。只有当老白的一生都循规蹈矩，没有任何走坏路的可能性时，他的坏才显得是内在的、自发的，也是不可原谅的。所以他的结局必须死，必须惨，必须引以为戒。

老白最主要的特征一个是聪明，一个是贪婪（不是对钱是对尊严感）。聪明摆在明面上，贪婪却是要仔细才能看出来的，而且文斯还给他的贪婪找了一个很好的借口：他快死了，没时间，必须迅速冒险搞到钱。这也是一招：在你替他找借口前我先把能找的借口都给你用掉，那么最后他成为一方毒霸以后还不愿意急流勇退时，就没有任何借口了：剧中甚至还借着粉的口多次直接点题，问他既然目标已经达成，为什么还不退休。

这就戳破了这个一开始其实本质就不通的逻辑：我要为我的家人攒钱，在我死后照顾好他们，我也不愿意接受别人的可怜，所以我要靠自己的能力犯罪赚钱，且我觉得我有能力成功完成这件事。

这个想法本身蕴含了几个很自大狂，很可怕的小前提：

1，我无所不能。我聪明到能够保证从事贩毒事业且不被黑白两道任何势力威胁且不被家人发现。

2，我的尊严高于我的家人。（因为他如果把家人放在尊严前面那就没贩毒什么事儿了，其实说白了如果他没有尊严方面的心理问题的话，根本一开始就不会离开格雷琴，更完全没后面的事了。）

作为一个女人，如果摊上这样一个老公，真的倒八辈子霉。因为首先你没机会知道他的true color，很普通的生活经历都没机会让他展现他的冷血无情嘛，爱了他一辈子才发现原来你和孩子都是排在他的尊严后面的，这也是为什么sky自始至终都很恨老白撒谎，撒谎就意味着有东西比她还重要。

但是这部剧里的善与恶也并没有我刚才说的那么简单。老白根源上的恶并非在于他没有善意，事实上他对自己有感情的人都是怀有极大善意的，他的问题在于高自尊+低共情。这两样东西是发自内心的，也是为什么他可以变成罪犯。他可以在空难发生后告诉自己：可能就是政府管理不好，可能就是意外，退一万步说这种空难也不是最惨的。言下之意就是死活不是我老白的错。这个逻辑慢慢地变强，以至于到第四季他要主动去杀死鸡叔，如果说鸡叔还是有必杀理由的话，之后意外死亡的抓蜘蛛小孩就是比jane还要无辜的了，他一样能够完全不共情，因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不去共情，没有后悔，总是合理化自己的行为，都是从最初我说的这两点小种子开始通过五季长成参天大树的。如果拿第一季里磨磨唧唧被迫杀crazy 8的老白做对比，很难说还是同一个人了。。。

老白和小粉的关系恐怕是他人性光辉的那部分残存的落脚点，他保护小粉就像是保护自己的善意，而讽刺的是，他的保护实际上造成了小粉（和他家庭）所受到的最大伤害。他就活了他们的肉体，却狠狠重创了他们的灵魂。

最有趣的一点是最终，老白毕竟是个聪明人，他经过几次心理拉锯战后是真的真的放手了，如果没有意外，他真的真的可以幸福回归日常生活的。是一种具有强烈戏剧性的“苍天有眼”式“拉屎灵光”导致了他的直线陨落，这不可以不说是文斯吉利根这个“上帝”的批判，是他在以一种一点都不中立的方式说：你犯的错误必须要得到报应。让他死在他钟爱的“事业”边，也算是文斯给这个充满魅力的反英雄角色的嘉奖。毕竟客观地来说，老白出于自保对贩毒集团造成的杀伤力已经远超十个DEA了。。。汗。。。

在风骚律师出来以后，我才意识到文斯吉利根是那么喜欢写这样“警世”的角色。他惯于写出一个真正的罪犯，给他们血肉和魅力，给他们机会和救赎，一笔一画告诉你：罪犯是如何形成的，同时也大大方方地充当法官，给他们每个人应得的惩罚，起码在他的世界里，善恶终有报。

有些电视剧占着有个好IP和好口碑，然后开发电影来圈钱，但像《绝命毒师》这种神剧，则是粉丝求着这部剧能再有什么动静，实名被圈钱也心甘情愿。

如今，《续命之徒》在网络首播，口碑，那当然是没话说，和电视剧一样顶到飞起。

针对于衍生作品，只要你没看过《绝命毒师》剧集，八成你都不知道这部衍生作品在说什么，也不知道这部电影好看在哪，哪里好看。 所以这部《续命之徒》就完全是粉丝向很严重的电影，这也让影片在各个评分平台的分数都非常高。

但经过几天沉淀之后，评分也有所回落，这也从侧面可以看出，这部电影就是给粉丝狂欢聚会的礼物。

《续命之徒》的质量也是过硬的，从导演到编剧，都有《绝命毒师》的创始人文斯.吉利根来操刀，影片从第一秒开始，就能感受到影片和剧集的同根气质，让我们迅速进入到绝命毒师的世界。 影片的时间背景紧接着《绝命毒师》最后一集，老白把小粉救出，小粉离开牢笼之后将何去何从的故事，这部电影从存在感来说，其实是给小粉未完待续的故事一个圆满的结局，也是给《绝命毒师》剧集一封告别的情书。

接下来是剧透解析，3，2，1

影片开始于小粉和迈克一段河边对话，这段话所处的时间线，大概是第五季第6集，老白他们抢劫完火车制毒原材料后，大家因为托德杀无辜孩子的事件，迈克选择退出。 其中迈克有说到，很多事情没法回头，改邪无法归正，这也暗示了小粉最后也要为他之前所做的事情，承担了更惨重的后果。

此时镜头巧妙转到第五季最后一集，小粉驱车逃离，离开囚禁他的铁笼，开始了新的续命逃亡之路。 之后影片过去和现在时间线无缝的交织，过去的剧情用来填补小粉人物的完整缝隙，现在剧情用来推动小粉逃亡线。

在过去的剧情中，主要讲述了小粉如何受到托德的控制，成为一名比囚犯还要惨的奴隶，话说，小粉微胖有所影响形象也就算了，托德一出场，那臃肿的身型和脸，瞬间让人出戏不止一点点。 而现在时间线的逃亡剧情，和过去的时间线互相结合和纠缠，颇有《迷失》的叙事处理结构。

比如过去时间线中，托德家里钟点工发现了托德的钱被杀害，小粉被托德带到家中处理清洁工尸体，从而也引发出小粉现在要去托德家中找到那笔钱。 值得一提的是，托德和小粉去埋尸体的路上，影片用了半首歌的时间，去展现托德的轻松自在，开着车唱着歌，还心情愉悦和路过的卡车司机打招呼。

这段无心插柳，可以说是编剧怪才文斯.吉利根的特殊趣味了，他的作品总喜欢在叙事的连续性上，突然在观影过程中放置一个红灯，让观众在剧情中有所停留，从而可以有更多时间让观众进入故事的真实感。 比如在第一季第5集中，老白一家人在吃饭，就拍了好长一段时间。

甚至后来被很多人称为神来之笔的第三季第10集，老白和小粉在实验室，整整打了一集的苍蝇，这一集放在整部剧来说，其实对剧情的推动作用为0，但是对角色内心世界的构造，却可以探讨得很深。

回到这部电影中，托德驾车唱歌那种轻松状态，侧面也能反应在托德眼里，别人的生命都是没有重量的，换句话说，我们可以了解到，托德这个人没有良心这种东西在他体内。

之后小粉在托德住处的冰箱找到了钱，结果却被另外两位假扮警察的混混搅黄平分了钱，这两位混混正是曾经给他建造牢笼的电焊工。

小粉拿到钱后，找到了曾经帮老白脱身的艾德，而因为就差1800美元没办法达成协议，小粉只能找到电焊工，玩了一场西部枪战大对决，拿到了所有的钱。

顺便插一句，饰演艾德的罗伯特.福斯特，在10月11日因癌症去世，享年78岁，《绝命毒师电影：续命之徒》也成为了他的遗作，而10月11日也正好是这部电影发布的时间，影人和电影之间的关系，总是这么的玄妙，一路走好。

之后是小粉回忆旅馆洗澡，对比影片开始时小粉的洗澡，这一次小粉更释怀和淡定，一条崭新的旅程即将等待着他。

如果说开始小粉的洗澡意味着重生，这一次的洗澡则预示着新生。前一次洗澡有种耶稣受难的味道，这一次洗澡则有洗礼仪式之感。

小粉的这个过去，老白终于出现，这段回忆杀我给满分！

这段回忆是第二季第9集时，老白和小粉因做冰毒汽车故障解决难题后，他们洗漱完毕准备大干一场的间隙。

这一段也算是小粉和老白两人关系较好的一个时间点。

最后小粉通过艾德，到了离美国主陆地很远的阿拉斯加，回应了影片开始迈克想退休去的地方。

中途小粉要艾德为他寄一封信，从那封信的署名得知，是寄给被托德杀死的前女友的儿子，估计小粉也有一笔钱会给到他。

在影片结尾，小粉最初的女友Jane也出现了，她的台词点燃了小粉这个角色的内心灯塔，Jane说，”宇宙带你去哪，你就去哪。我这辈子都跟着宇宙的指示走，但可以的话，我宁可自己做决定。

总的来说，这毕竟还是一部衍生作品，极力依附着《绝命毒师》剧集，这也导致剧情的格局很小，人物的转变也并不大。

所以坦白讲，《续命之徒》只能说是好看，而不能称为神作，影片和剧集之间，也是小弟和大哥的区别，影片也并没有太多值得去探讨和展开的内容去深挖，这只是一部还愿粉丝的礼物作品。 影片看完对于我来说是感动的，等了7年，《绝命毒师》终于给了小粉一个结局，我一直很喜欢《绝命毒师》的结局，这些结局不会刻意去往伟光正的方向靠，而是跟随角色内心的河流，最后汇到人类共识的大海。

最后，别忘了如果想要了解更多《绝命毒师》更深层次的内容，记得去看我此前对《绝命毒师》的解析。

“宇宙带你去哪，你就去哪。我这辈子都在让宇宙带着我走，其实不如自己做决定。”

一个月里，我经历了他们两年的故事。

影片尾端的合影恍如隔世，一下子回到了炎热戈壁的那辆RV里。

蓝色晶体，漂浮的梦，蓖麻毒素，瘦子与猴子，囚禁与开脱，谎言与背叛，一切的一切都不重要了。过去的一切都是虚幻，没有海森堡，没有D.E.A., 没有新墨西哥州，记忆里的生离死别只是毒瘾消退时的幻觉，是恨也消磨不了的爱。

最终他仍然会潜伏在世界上，像实验室里击不中的苍蝇。

冻湖潮，软松针，故事结束在阿拉斯加，一切归于沉寂。 蚊吶、蝇鸣、蜂嘤，无影无踪。